导语:
修改发表于2017年03月01号 19点 阅读 10352 评论11 点赞0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老克勒”是上海这块土地所产生的特殊群体,是海派文化的一部份。随着岁月流逝,老克勒越来越少。他们不仅年龄偏高,出门艰难,且经过历次运动而潦倒、谨慎,现在很难觅到他们踪影。
唯一比较集中的是“咖啡馆”,他们几十年来养成的“泡咖啡馆”的习惯,尤以“德大西餐社”为最。每天清晨老克勒们到德大喝咖啡聊天,已成为一道风景。由于城市改造拆迁,许多老人已经搬离市区,但还隔三差五,来此喝咖啡。
上海最老的“德大”,以前在中央商场附近,我曾经去喝过咖啡,吃过罗宋汤。现在有三家,另外二家在云南路和南京西路。我早想去“老克勒”聚集地的“德大”,可时间关系总没去成。
前天我路过南京西路“德大”,此时已是上午九点多,我就推门进去,里面人已稀少,我临窗而坐。 西洋老式的窗户,拼花磨赛克的地坪,时髦不俗的吊灯,车厢式的座椅……给人感觉舒适、典雅、静谧。
我脱掉外套,穿着羊毛衫,突然感到自己也“克勒”起来。我招呼服务员泡杯茶,然后付款。服务员正忙着,打招呼叫我自己到吧台去倒,我倒了杯白开水,回到座位。我假装翻开手机看,心不在焉,想等服务员来收钱。可是我喝了大半杯,没人理会我……
我座位对面有位男士,60岁左右,我主动搭讪,问他每位多少钱?并问怎么不来收钱?他脸带微笑说,现在己收市了,马上准备供应午餐了,我一看手表,时针已指10点。他说你明天来,早上7点半开始到10点,人很多,很热闹,都是老先生来喝咖啡……第一次扑了个空,我决定下次再来。
今天我四点钟就醒,五点起床,六点出门。我穿着冲锋衣,背着双肩包,精神抖擞地向地铁走去。沿街橱窗的大玻璃,我看看自己还蛮神气的。我边走、边想、边笑,这把年龄了,我胃口〔兴趣〕还这么好!为了吃一碗面,横穿上海,等到中午〔中午开市才能吃〕;为了吃“阿大葱油饼”,老清老早去排队,没吃到还不甘心,再去广粤路广中路,到他嫡传徒弟那儿,总算如愿;今天为了看老克勒们,体验一下“泡咖啡”的味道,又老清老早,乘七号换乘二号线去“德大”,胃口〔兴趣〕真好!这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别人眼里不会介起劲,而我却又兴奋又新鲜。
我走出地铁,就是南京西路,清晨,路上人车稀少,喧嚣的南京路此刻最美丽,就象一位妖艳女郎突然变得那么清纯。高楼林立,很现代,又很宁静,就象到了外国某个城市的感觉,我为生活在这座城市而荣耀。
德大西餐馆门前已有好多人,他们服饰不同,却一律是上海人。我观察了一会,没有一位外地人,倒看到一位日本女人〔50岁模样〕也来轧闹猛,她会说几句汉语……
时间到,我们进餐厅,我找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当我刚欲坐下,有人提醒我此座位有人,我于是移到前面靠窗,也说是人家常坐的位子。看来“人地生疏”要问问,要懂得这里规矩,否则变乡下人。一位老先生跟我说,中间靠后排可随便坐,我惟命是从。
到这里来喝“早咖”的都是常客,几乎每天是老面孔、老位子。当我定下心来,仔细观察,这些“老克勒”已趋于平民化,不是我想象中的西装革履,头势清爽,皮鞋锃亮,而是普普通通一般的。我看到一位老伯,居然还穿中山装,拎着布袋,粗看没什么惊人之处,但仔细看,文质彬彬,白净的脸、白净的发,身板笔直,和他说话透出一种学者的儒雅。
有几位老者,头戴红色贝雷帽,手持拐杖,还系着干瘪的细领带,见人就点头招手,十分礼貌,给人“谦谦君子”之感。他们坐下后,脱掉外衣,披着围巾,举手投足,十分潇洒!他们聊天充满了睿智和幽默。
早上每位13元,奉送一小杯咖啡〔大杯18元〕。我再买了一只核桃饼〔18元5角〕,甜度适中,核桃仁很多,里面拌有红豆沙、红薯酱,又香又甜,非常好吃。这里有点象茶馆店,又不同于茶馆。相同的都是清晨、都是老人、都是在喝,都是海阔天空聊天;不同的是这里洋气、都是有文化的、喝的是咖啡、谈的话题更广泛。
我看他们互相都很熟悉,大概是天天来喝咖啡聊天的。我边上一位老妇人住在彭浦新村〔以前住在南京路附近,拆迁后住彭浦〕,她说每次来都坐差头,家境肯定富裕,她说在此地吃了十多年了,对“德大”很有感情,所以时常来坐坐。还有从浦东、浦江镇过来的。总之他们很热情,很有礼貌,和你聊天落落大方。
“老克勒”~这批最后的精神贵族,逐渐要淡出上海舞台,现在在红宝石、华侨大厦、国泰和德大西餐馆还能看到,他们虽已趋于平民化,但骨子里还保持着绅士风度。他们不张扬,不亢不卑,固守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其中包括“泡咖啡馆”。
清晨,路上人车稀少,喧嚣的南京路此刻最美丽,就象一位妖艳女郎突然变得那么清纯。
南京西路德大西餐社外景
左面二位老克勒衣着不凡,得体的西装、大衣;右面二位戴着贝雷帽。
吧台
老克勒们虽趋于平民化,但骨子里保持着绅士风度:不张扬、不亢不卑、谈吐睿智幽默……
我点的核桃酥和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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