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7点发车，从林芝往西走，去往巴松措。

微雨过后，地面干湿相间。没有太阳，山野云气弥漫。除却近处树的苍绿水的清碧，远处是旧时美影厂老动画片里的水墨仙境。

推一个长镜头，由近及远：树，水，山，云水，山，云雾，山顶，云，一线微光的蓝天……而这一切都在18度灰的底色里，彼此吞吐，时隐时现。

车窗上还挂着小雨滴。

车内，张医生嘱咐氧饱和度在85以下的几位老人用些药。

想告诉大家的太多，昨晚来不及细说。我们这支30人的老小孩队伍是多么和谐融洽胜似一家——

见面都是亲热的招呼，“老哥”“老弟”“老姐”都叫起来了。

美好人生老师见我头一天在大太阳下晒着也不戴帽子，第二天就拿过来两顶给我选。

最年长最受我关注的丁文达老师走出饭店，我提醒他小心台阶，他见我包重竟然倒过来说“我帮你背吧”，哈，哪有的事！一时把我逗得……

今早我在车上点人头，米饭老师老远喊我，“小窗我的脚好了！”声音里满是兴奋。她昨晚下车时崴了脚，肿起一个包，美好人生老师赶紧拿来喷剂，咏娟同学赶紧跑去超市买来冰矿泉水，心平老师赶紧拿出自己的小毛巾给她敷脚，米饭老师担心的不是自己玩不了，而是怕拖累大家，现在好啦，轻松，赶紧把好消息分享。

在某些地点，我需要做些采访。有藏族姑娘要唱歌了，老师们一齐帮我叫“等一下”，等我备好话筒对准，才一二三开唱。若是在景点，采访完还会有老师来问我，“小窗你拍照了没有？”比如清华老师跑过来把我引到她以为美丽的地方，并不专业地替我按快门，我看住她的眼睛，在镜头后发亮。

……

缓缓再说，亲爱太多。

9点出头，车子驶进巴松错景区。

巴松措又叫错高湖——三座岩石下的碧湖。西藏大大小小湖泊1000多个，25平方公里的它，最深处60米，是西藏最大一个淡水堰塞湖，也是藏传佛教红教的著名神湖。

老小孩们先进到民俗村，绿树掩映之中。

四周树木多为青岗树——林芝百分之八十都是青岗树，青岗叶下有刺，保护自己不被猪吃。据说每年7、8月份会结青岗果，猪吃了这种果子就长瘦肉，也散发出青岗果的清香。

没有见到果子，倒是见到了猪。黑乎乎的猪妈妈身后跟着同样黑亮亮圆滚滚尺把长的两只小猪崽，小猪崽可爱啊，于是多少人镜头瞄准它们，它们完全不介意。

少有人注意高高的摞得齐齐整整绵延数米长的柴垛上有只白狗，一声不吭，只远远望着。柴垛与登山小道呈丁字，我站在略高处。站停看它，它也看我，一动不动。我往前走，它也走前几步，回头，它又站住，我看住它，它看住我，一动不动。我想它怎么能这么入定了，于是对它招手，它冷静得很，还是一动不动。我败了，我走了，不再回头。     

亲近小烟囱管里冒出的细袅炊烟，矮矮坡顶的砖木房舍，两层楼草木搭成的猪牛圈，丛生的草，背靠的山，乡野的生活。

而后，我们登上错高湖里半平方公里不到的湖心岛，岛上有一座错宗寺，600多年前宁玛派高僧兴建，寺中供奉印度迎请来的天竺僧人莲花生大师。不知多少年后，这寺里住进尼姑弘法，女尊男卑，重“男女双修”佛法。佛理深奥，不在此多言。

寺庙外，八八梅、芍药花盛开了不知多少年，玛尼石堆未见得长高，每一颗在或不在那里的小石头都承载轻巧又沉甸的俗世祈愿。

离开巴松措，驱车赴拉萨。途经尼洋河中游的“中流砥柱”，下车观赏。所谓中流砥柱，是河中一块巨石，在湍急回旋的水流冲击下屹立不倒，颇有“到中流击水”的气魄。这一段，我已见到云石老师做了精彩摄像，不多赘述。

车子继续往前行进，迎来了今日的最最难忘——海拔5013米的米拉山口。它在拉萨和林芝的交界地。因为高度在那里，一位老师下车没几步就斜倒在地。扶上车，请张医生帮忙照看吸上氧，我拿起话筒寻勇敢的老小孩去。明显感觉老人家们站在这一高度说梦想，声音轻悠悠，我也轻悠悠，都不是刻意。62岁的冬虫夏草老师厉害，笑说没有感觉呀；邱老师欣喜地感谢老小孩带来的梦圆；向阳老师69岁说感觉很好，嗓音确实亮，我却听出了气喘；云石老师说还好，有点感觉了，轻飘，饮酒微醉，我以同样的感受深深了解；而头一位采访的精神不错的老师（名字暂且保密），下山后加入了“伤病员”的行列……

在这个高度，我来不及细赏风景。我有些痴迷地录下当地藏民的声音，可惜他们大多在那里摆摊做生意，都太年轻。他们也告诉了我属于他们的梦想，走遍中国，挣多多的钱，找到爱自己的女子……他们告诉我梦想的藏语怎么说，我学会了，又忘记了，据说在海拔这样高的地方，说的话都会忘记一半的。好在我录了下来，有机会放给大家听。

感谢他们，我又一次买了经幡，给了他们一笔好生意。据说经幡在风中招展一次，就是祈福一次。我拿着话筒录歌，他们让我在经幡上留下名字，我不假思索写下“小窗”，上车后，我想我错了，应当签上“老小孩”，好在“小窗”这个名字是《为您服务》的一个符号，它原本就属于所有的老小孩。

话说不完。我得收尾了。

到达拉萨已经很晚了。晚餐后，１０点半，两位健康状况叫人担忧的老师在张医生等陪同下去往诊所。当地医生做了熟练检查，说就是高原反应，“一输就好”。果然，吸氧、点滴几分钟后，他们就神气活络起来，又对第二日的行程自信满满。

好多老人家，包括我自己，应了有经验的导游那句话，下山的时候会更头疼。真的，高原反应逐渐发威，统一症状：硬了脖子，痛了脑袋。不少人用了药，辛苦多方交涉的咏娟同学也是，为了更好地为大家服务。我以身试法，不用药的情况下，高原反应能持续多久。得出了答案，０点，症状基本消失。所以，该用药还是得用药，老人家们自动将自备药交公，加之诊所新配的，以及地接社提供的氧气瓶，足够统一调配，对付将要到来的又一轮高反啦。王宗懋老师下车时说得好，“要做乖小孩啊不要做老顽童”。

要做乖小孩，为了圆梦！明天，不，是今天了，我们将去往日喀则，去往世界上最高淡水湖羊卓雍湖，海拔４千多米。可爱勇敢乖乖的老小孩们准备好了，带着梦想，继续进发！

(注：您的设备不支持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