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今天的行程，内容只有一项：回到拉萨。导游说，6小时车程，沿途没有付费景点。言下之意，唯有路经风景独秀或小名堂处可稍作停靠。

听有老小孩闲聊提到酥油茶、糌粑，集合等候时我问导游，剩余几日行程中会不会有这样的体验，导游说行程单上没有。这实在让人遗憾。即便雪域高原风景可以灵性说话，藏传佛教文化得以充分领略，最民间本真的生活更是叫人亲近向往。

自然不能甘心。问导游，可以有吗？导游答可以安排家访，就在回到拉萨的路上。导游说的家访，也就是去到藏民家里，喝酥油茶，品青稞酒，尝糌粑，和藏民歌舞互动。

原本今日行程就空，回到拉萨也早，添加家访内容倒真是恰到好处。因为另安排项目涉及自费，导游避嫌，我便鲜嘎嘎跳出来起个头，在车上征求全体老小孩意见。老小孩们大半齐刷刷举起手，表达与我同样的向往。咏娟麻利收钱，今日行程又有了可以期待的亮点。

在集体行动中，很喜欢能够为快乐大家跳出来的那个人。今天，欣赏今年5月才加入老小孩的60岁的“空间站”，也就是挂一次水就神奇恢复的陈建老师。

晃动车厢里，一个好听又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来客串一下，做一回临时导游……”一看，原来是空间站，笑眯眯站在车前，他讲此行的快乐值得，说得风趣，“现在队伍里有了什么七仙女八大姑，我姐姐也认了（米乐怡得），刚开始她说你比我大一轮吧，其实我头发染一染，穿件西装，也蛮年轻的……我们大家也要相互认识一下，自己桌的比较熟悉，其他的还有一些不太了解，我建议接下来我们每个人做三件事情，一是上来自我介绍，二是说说这次一起出来的感受，三是表演一个节目。小窗老在我高原缺氧的时候问我问题，我也一下子说不好。现在我们可以想一想，不像文革时候是想都不用想的，什么‘天不怕地不怕，誓把珠峰踩脚下’……”他还唱起《共产党来了苦变甜》，情绪都到位。

车厢的气氛因他而活跃。咏娟同学——领队老小孩小张冲上前去，考虑到一些老人身体状况不够理想，为保存老人家体力，直接替所有老人家做了自我介绍。一些身体素质不错的老人还是可以自己做出回应的，我积极“揭发”推荐能人，来支持空间站老师的提议，于是有了钮钮、山云海、向阳等各位老师的亮相与歌唱。

这里有必要插一段，说说钮钮和心平这一对夫妻。心平老师总是给钮钮甜蜜的白眼，“伊像小人一样的，比阿拉儿子还小。吃力唻～”，“侬再跳呀侬再奔呀，氧饱和度已经低下去唻～”，“阿拉在西藏看雪山，侬放《映山红》，不对的嘛～”……坐一边的梁氏姐妹每每发笑，钮钮老师不反驳，享受温柔的批判，随身带来的迷你小音响立马换曲，“西藏蓝蓝天……”在车厢回荡。

南士老师也登台了，真是《为您服务》的好听众呀，登台是为了同大家分享信息的，在哪里买东西，砍价到什么位置……他真的是做了大量的功课啊，我看他的手机里都是分门别类的西藏游攻略，前几日他还给我看过他携带的地图上玫红色标注的一条，就是我们的路线。二次登台他更是提了一个极好的倡议，大家回去发文，编结成册子，以供年老时回味，并且自告奋勇愿意担纲该重任。

没有办法，说着就多了，还没有进入景点。不要着急也不要怪我，正如旅行总有那许多时间是在车上的，而交朋友也是老小孩旅行的一个开心意义。

可不可以再多说几句？老小孩们买东西也开始活跃起来了，还彼此刻意刺激一下，我买的比你的便宜。水果是从四川运来的，贵些，车厢里传递小西红柿小青枣……“谁有保心丸”“谁有吗叮咛”，连药品也是共享。

我发一圈饼干，却捧回一堆小食。汪秀珍老师从包里掏出金莲花片，关照我“一定要吃哦”，监督“吃过了吗”，心平老师递给我砂糖桔润嗓，清华老师非把润喉糖往我手里塞，说“含着不要说话，效果很好的”……

这就是老小孩，怎么说得完。且住。

路上，依旧风景如画，三元素必定在的：极蓝的天、极白的云、绵延的山，再补充搭配大片草地、清碧河流、石块、小洲、牛羊、民舍……

导游开腔了，“前面山上看到烟了没有？那是在天葬。你们很幸运的，看到天葬，这一年都会安康吉祥。”车停靠路边，遥远往前方山顶望，两座小白塔间有烟淡淡升腾。那山叫飞来峰，司机说得简单，说这里的人大都在那里天葬，人死后可以为生存着的造福一点。那烟不确定是不是树枝、糌粑、酥油燃起的，目的却明确，为了吸引秃鹫过来，吃得越干净越快越好。

回到车上，导游给我们讲藏区的五种葬法：水葬、土葬、天葬、火葬、塔葬。林芝地区多一种树葬，和我们通常以为的不同，在那里专门有一片进行树葬的树林，逝去的人用裹尸布从头到脚裹紧挂到树上，差不多一年时间后成了木乃伊再埋到地下。

五种葬法对应不同的人：藏区地位最低的人比如杀人犯强盗传染病人用土葬，人是趴着的没有棺材坟墓。比土葬略高些的是水葬，多为小孩、孤儿寡母，还有天葬师。因为水葬，当地人都不吃当地的鱼。更多人是天葬。人死后蜷成一团，回到母体中的姿态，再从头到脚裹上布，放置在离地二、三十公分的地方，不靠墙不能放地上。天葬必须在12点前，由天葬师执行。天葬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当地医学发展，以前的寺庙相当于现在的学校，专门的天葬师也是学医的人。有一定地位的出家人是火葬，火葬后将遗骸保存。而最高境界的就是塔葬，如我们昨日去到札什伦布寺见到的班禅灵塔。政教合一后能够塔葬的只有班禅和达赖。

习俗说到兴起，导游继续发散：小民族也都有他们的绝处，比如门巴族的毒可以让你在时光中慢慢死去；可能成为第57个民族的僜人已有1800多年了，狩猎为生，早期有自己的文字，记在牦牛皮上，后来因为饿吃掉了牦牛皮，就从此没了文字。

再发散，发散到了藏民信奉的数字13，讲求的慈悲，姐妹同夫兄弟同妻是为了避免家庭财产的分割等。

一路欢歌，一路讲解，午后，我们到了藏民家，开始家访。

两层楼的彩色房子，窗前还放满了鲜花。我们被藏家女孩迎到正中客厅，红色有花纹的巨大条桌，桌子中间一个大盘子是风干牛肉，两边小盘子装着青稞粒、糌粑、土豆……杯子一字排开，杯子里已倒好酥油茶。老小孩在沙发上围坐，两位藏族姑娘开始用藏文唱“远方的客人欢迎你……”嗓音坦白白的原生态，亮得可以穿透房顶直刺云霄。

就着青稞酒的就是敬酒歌了，藏族姑娘又一曲歌毕请大家起身，右手举杯，左手手指往酒中三蘸三弹，并分三口干净。

活络的藏族姑娘最后教唱老小孩们诙谐的《公牛和母牛》，“东边的草地上有两头牛，公牛对母牛说I love you。母牛对公牛说你羞不羞，公牛说不羞不羞I love you。”老小孩们哈哈哈，学得可快。走出屋子的时候，还有人在唱，一时无比童真。

“公牛”和“母牛”换上了西藏民族服装，在院子里和藏族姑娘们拉成圆圈围住经幡柱跳起来，米乐怡得的舞姿是最美的。云石老师忙着从楼上到楼下把握角度摄影，没换装也兴奋。一群老小孩啊，都暂时忘却了海拔高度。

出来后有3点多了，上车后，导游征求大家意见，是不是今天就去大昭寺。大家赞同。

4点半，我们齐聚大昭寺门前。大昭寺与布达拉宫相邻，导游说以前这里只要一个警察，站在大昭寺和布达拉宫当中，有什么事情都一目了然可以处理。不知道他说的是多久的以前，现在，人流如织。

想到前几天公路上五体投地叩拜的人，他们也当是要来这里，为了得见释迦牟尼12岁等身像。释迦牟尼有3座等身像，两座在西藏。12岁等身像是唐代文成公主当年远嫁吐蕃王朝松赞干布时带来的，尤为可贵的是，释迦牟尼在世时为他自己的这座12岁等身像开过光，因此见像如见2500年前的他。

大昭寺并不大，寺庙底层四周是500年前绘就的壁画，红黄绿黑四色底色，平添浓郁的典雅神秘。导游告诉我们，这四色分别是用了红珊瑚、黄金、绿松石和朱砂调配的牦牛血。这古老的文化啊。

正巧见到寺院里，中间空旷处，一群年轻喇嘛两人一组边击掌边在辩说着什么，时而旋身，时而挥臂，像是在做一种特殊的运动或是游戏。后来方知原来他们是在辩经，辩经是西藏三大寺佛学的最大特色，有二人或多人一组，发问一方可击掌也可高声怪叫，可挥动佛珠也可来回踱步，可做出各种咄咄逼人的姿势，甚至拍对方做出奚落动作。如此有气势的调动全身心的学习方式，真的很特别，很可以被借鉴。

站到三层俯瞰，大昭寺更像是一座古老的学院，金色的庙宇顶、神圣的佛像、彩色的壁画、盛开的花朵、绛红长袍的喇嘛……

多少人来到这里，并不是旅游。我们不能知道得确切，却可以理解其中的沉甸。

心里默念那一首诗：

一个人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够巧妙地度过一生。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就是天堂。可还是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一念之差，便落叶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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