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吴域有句俗话，叫做“天上老鹰大，地上娘舅大”。在中国南方素来就有娘舅主持分家，娘舅背外甥女上轿出嫁，娘舅拎子孙桶舅妈铺床等等习俗。追索上古， 家庭中的男女关系一直比较平等，而女性很大程度上依靠娘家兄弟的力量对抗夫家的强大势力，从而形成“舅权” 。直至宋朝，因五胡乱华带来的夷狄习俗，其结果是舅权在中国的北方遭废除，父权兴起，用以抵御胡人的入侵。南方仍然保存舅权这种遗产，而成就了南北文化日益分道扬镳的根源。

  知道这一点，人们可能对上海电视台为什么有一档“老娘舅”节目就能够理解了。借用舅权习俗诠释：首先，舅权能够以娘舅和外甥的血缘关系为纽带，将母族与父族联系在一起，这样就从微观层面起到团结整个社会的功能。其次，舅权处于父权母权之间，结合两者的优点，比较容易灵活地适应形势，不僵硬，不保守，有利于集体的应变。由此，娘舅的调节作用显现（不是道是否可以申遗？中国的民居委会协调解决民事纠纷似乎也在国外有好评）。由此还可见，柏阿姨只不过超越了法律拉了“偏架”，况且柏阿姨还是个“女娘舅”，无论从哪一点来说，似乎不能胜任了，呵呵。

  在生活和工作中，作为分管一块的领导，我也做过不少娘舅工作。退休了，这种必要的娘舅工作少了好多，烦恼也就少了好多，赔笑脸尴尬的时候也就少了许多。只不过，本周，我又做了一回“老娘舅”。

  话说两套房子装修结束，自家主卧的夏普空调用了20年了，决定换一个，只是旧机拆了，而自己却一直忙于调整身心，没有及时购买和安装新空调。看到东方CJ推出大金1.5匹空调，3680元的价格比买一台3380的格力相差无几，于是马上下单，隔天送货，拆旧，再隔天安装。

  不说送货拆旧的师傅，硬说旧机少一根铜管而只给了50元旧机费，还不肯拆去旧的机架，让其孤零零地挂在外墙，妨碍观瞻。单表第二天，安装空调的两位师傅倒是准时，8点就到，进门就要换鞋。我和老婆连忙阻止，让他们穿鞋入室，也不给他们穿鞋套，怕鞋套打滑反而不美。大不了，等他们结束我们擦一遍地板就是了。

  两位师傅是一高一矮，那高高个子的一听口音就是安徽人，那矮个子胖胖的说是江苏人，发号司令的，看上去是这个搭档的主角。矮师傅探身窗外察看，我们连连打招呼，说机架没有拆干净，给安装增添了麻烦。矮师傅倒也没说啥，拿出一幅新机架让高师傅量尺寸，打洞安装新机架。回头给我们说，这新加价110元一副，加长的铜管130元一米，单根无接口空调滴水管10元一米，然后露出一脸的认真，嘱咐我们搬开橱柜椅子，说是怕内机打洞扬灰弄脏了家具。我和老婆再三说，不要紧的，弄脏了我们会擦洗，只要你们安全地装好就可以了。

  高矮师傅两人的分工也是明确的，高的做小活，矮的做精细活。就在矮师傅定位安装内机的功夫，高师傅也在外墙上安装完毕了新的机架。只不过新老机架紧紧挨着，对拧紧螺丝都是有妨碍的（其实老机架虽然20年了，还是很新的，没有生锈，尺寸也是可以借用的。但是换新机架，安装师傅可以收钱，并于公司七三分成的。所以一定是不肯不换新机架的）。也许是高师傅看着确实不舒服，也可能公司对安装回收旧机架有要求，一转眼的功夫，高师傅生生地凭手劲用老虎钳将旧机架的四个禁锢螺栓扳断了。待到矮师傅发现，旧机架已经拆了下来。这下好，矮师傅暴跳如雷，指责高师傅，叫你不要拆不要拆，为什么就拆了。你拆了，我出窗户安装外机就借不到力了，知道吗？高师傅似乎被这指责呛到了，也说自己拆旧机架的理由，两人一来一往，互不相让地指着鼻子争吵起来。我和老婆一看，马上过去劝他们不要争吵，说拆也拆了，实在不行，再装一个上去也不难。矮师傅可不干，说早就看不惯（高师傅）那个样子，做不会做，个性还挺倔，不服他这个主装师傅的交代，总是自说自话地任性干活。要不是一起工作的高师傅的表哥打招呼，早就不想与高师傅搭档干活了。矮师傅说，知道否，他干活出问题是要扣我这个主装师傅的钱的。那个高师傅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嚷嚷，真受不了他（矮师傅）那个气，天天骂我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老子不干了！高个子说完，褪下保险带，走出房间，到走廊里抽烟去了，只剩下矮师傅一个人继续工作。我只得满脸赔笑地对矮师傅说，不要紧，让他去消消气，我也会干活，需要我干什么，你就吩咐，还是我来配合你吧。

  就这样，我配合矮师傅穿管，做了两根铜管焊接，剩下的只待装室外机了。期间，我一直做矮师傅的工作，说你们出来搭档干活不容易的。特别是你们这种高空作业需要两个人的密切配合，争吵会影响到你们的配合，万一有一个三长两短，多对不起家人呀。人么，总有脾气，安徽人还真的脾气大点。那个高师傅手艺差，但是力气也大呀，这不，我家的空调管穿洞很难，还都靠了他的这把蛮力气呢。尽管矮个子师傅一再表示，回去就向公司反映，换人，不再与高师傅搭档了。我还是劝说，你们不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么，人家也有妻儿老小。我们都是平民百姓，活得都不容易，干嘛不给人留一条活路呢。

  乘着安装的空隙，我又倒了杯水给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抽闷烟的高师傅。劝他不要生气，出来干活么总有磕磕碰碰，退一步海阔天空。随即，我还下楼专门去超市买了2包香烟。只是高师傅无论如何不肯接手香烟，用手往房间里指指（矮师傅），说你给他吧。这也许是公司的规定，不能收客户东东。当然，也是高师傅尊重主装师傅的一种表示吧。

  我进房间，装模作样地问矮师傅，我将室外机拎进来好吗？矮师傅说，你不要拎，让他拎。他不干，就走人。我又到外面，叫高师傅，你来帮帮忙，我们一起把室外机扛过去。高师傅听了我的招呼，不情不愿，不紧不慢地掐灭了香烟，扔了烟蒂，进入房间，说我一个人来扛吧。

  高师傅将空调扛到位，矮师傅也轻声地吩咐（高师傅），我接线，你（高师傅）将里面的空调管路包扎一下。大家都默默地各自做事，再也没有出声。

  矮师傅跳出窗外接线、安装、扎带，人骑在空调外机上，两只脚只能踮在露出七八公分的空调机架上，屁股朝上，头朝下地工作着。我是想，我家还是三楼，想想十几、二十几层的高楼也是这样的安装空调，还两个人争吵影响配合，万一有个闪失，甚至哪一个万一生了个歹念，人是怎么掉下来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人千万要以和为贵，平安就是福么。

  安装，调试结束了。高师傅默默地收拾工具，收拾垃圾下楼去了。留下矮师傅与我结账。矮师傅说，空调架110元一副，加长铜管2米260元，滴水管7米70元，一共420元。你只要给我400元就可以了。但是，有一点，公司待会儿会打电话过来询问，你就说装了一个机架，收了110元钱。因为公司有规定，所有收费都要与公司七三开的。新机架是公司的，铜管和滴水管是平时安装的余料。如果公司知道了，就要收取30%，安装工的钱就少了。你们无论如何帮帮忙，不能说还收了铜管和滴水管的钱了。我安慰他说，你放心，这些套路我们都是懂的，不然，这么苦的活儿谁干？你放心好了。我仍然付给矮师傅420元钱，他客气地将20元零票推让了一下，就收下了。我又将2包香烟塞到了矮师傅的口袋里，再一次语重心长：不管是谁，两个人搭档干这种需要配合的，高危险的活儿，一定不要争吵，一定要互相帮衬，想想自己的妻儿老小，不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么！

  其实呀，我的老娘舅故事多多，绝对不会比柏万青经历的少。只是不想再去回忆，就写当下的这些了。

(注：您的设备不支持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