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2003年本文选编进“文学精选小说”。

编委的评论：淡淡的文字,淡淡的凄美。很少有文字能如此抓住我们的心，这是一篇让人忍不住要往下读的文章，这是一篇不错的文章！真的喜欢！散文体自传小说的作者真是位藏龙卧虎的人物!

题记：上世纪90代年，我参加上海市医药局和卫生局组织的医疗队，到安徽和县参加抗洪救灾，这部散文体自传小说的素材取之于此，其中有不少情节是我个人的经历，故采用第一人称。

散文体自传小说——勿忘我

       2003年的情人节，我收到来自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首府悉尼的一封信，可我却想不起国外有还什么朋友。打开信封，只见白纸上画着一对可爱的小羊，旁边孤零零地有一株蓝色的勿忘我，下面还有一行英文：I LOVE YOU ! 从那个写成一束花似的“Y”，我想到了她——移居澳土的蓝漪。

        五年前的立秋，我奉命押送药品到安徽和县支援灾区。那是一个没雨的夜晚，清澈的月亮悬在群山间。我坐在帐蓬外的卧牛石上，眼睛凝视着前方。随队而来的一位姑娘正沿着粼粼波光的河水，提着蓝色的裙围带着月色的银光，袅袅婷婷地向我走来。

      “你也不想睡觉？”她停住脚步，裸露的小腿优美地站成猫步。“我是担心天还会下雨。”我淡淡地回答。

       她捋了捋飘曳的秀发说：“雨露滋润禾苗壮，没有雨水哪有花草的娇美？然而，雨太大了就闹水灾，但愿天下共婵娟，平安无事。”随后笑了笑，向我吐了吐舌头飘然地走了过来。我认识不少花草，却被姑娘手中的一簇蓝色的花所吸引，好奇地问：“这蓝色的花真是太少见，它是什么花？”姑娘摇了摇手中的蓝色小花，滔滔不绝地说：“它叫勿忘我，是一种春夏间开放的野花，花期长达六个月，叶片似针又如圆矩形，花朵平展花冠亮丽。勿忘我喜欢阳光又喜欢凉爽，并且耐寒，在河边池塘旁的潮湿地方都能生长，也能作盆栽观赏。”

       我听了不禁问道：“你植物知识很丰富，是读植物学的吧？”“我是医药学院的学生，平时喜欢花花草草的。勿忘我原本不是蓝色的，有粉红色的和白色，怎么变成蓝色的呢？这位同志，要不要我给你讲讲这个传说？”姑娘见我不回答，一边坐下一边调皮地说，“我也是学院里听老师讲的。欧洲某海边城市有一位漂亮的姑娘，却爱上了一个有妻儿的军人，然而又不愿意充当第三者，因此把爱深深地埋在心里。有一天听说那军人生病了，就不顾危险爬上悬崖采摘药草，不幸掉入海水中。在挣扎的最后时刻，姑娘想到的还是那军人，她用力把手中的野花抛向空中，并大声呼唤：‘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当军人来到海边时，海水已染成了一片蓝色。从此人们就把这象征爱情的花命名为‘勿忘我’。”在美丽的故事中，我目送着姑娘走进自己的帐蓬。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打在帐蓬上的雨点声便把我惊醒，月朗星稀已换成了乌云满天，不停的滂沱大雨让帐蓬也渗了水。水灾怕下雨，却偏偏下大雨。

       “洪水来了，洪水来了，啊———”几声尖叫，让我飞快地钻出了帐蓬，耳边传来“轰轰”声，这是洪水撞击房屋发出的怪音。外面已站着不少惊恐的人，山坡下已是一片汪洋。我清楚地看到一棵大树倒下来砸向不远处的一顶帐蓬时，看到了那位蓝裙姑娘滚了出来 。“危险———”我不顾一切直冲过去，几乎是扛着那姑娘不由分说地向后狂奔，没跑多远就被洪水追上，顿时水就升到腰间。我举目向周围打量，拖着姑娘向一棵大树游去，左手刚抓住树枝，“轰隆”一声就被急湍的水流卷住，我俩紧紧地抱在一起随着水势被冲出了好远……危急中，我用左手拉住一棵大树挂住了身体，右手把姑娘推上大树向前漂流。幸好解放军的皮艇及时赶来把我们救起，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是搂在姑娘的腰间，这近在咫尺的惊鸿一瞥让我心中产生了微妙的感觉，是因为这个被水浸透的姑娘落魄美，居然让我产生了怜悯和心动。

        原以为相遇只是偶然，谁知相隔才三年后又一次相遇了那位姑娘，那是我到药品公司上任的第一天。一大早我就来到了公司，门卫老徐是熟人，他直径把我领进了办公室。我细细打量起即将开始工作的环境，不觉被靠窗而倚的一盆蓝色小花所感触。“勿忘我！”我欣喜地走向这盆花。“蓝秘书姓蓝，喜欢蓝色，人们都叫她蓝精灵。”老徐在一旁解释说。

     “哎哎，总经理办公室不能随便就进来了！”正当我出神时，一个清脆带着鼻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是穿了一身蔚蓝色套装的姑娘，我笑了笑说：“对不起，我没有征得主人的同意就进来了，不好意思。”“蓝秘书，他是萧总！”老徐连忙说。“你是萧，萧总？”看着姑娘尴尬的样子，我接口说：“叫老萧就行了。谢谢你把办公室收拾得这么干净，辛苦你了。”“没有没有，我叫蓝漪，萧总需要什么请吩咐。”蓝漪恢复了平静认真地回答。

        蓝漪不过二十五、六岁，秀发齐肩如瀑，洁白的脸上长着一对乌黑明亮的眼睛，月牙似的小鼻子端正在站在小嘴上，嘴角边不时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身材苗条，如果再长高一点可能又是一个“萧蔷”。

     “小蓝，勿忘我是你栽培的吧！蓝色的东西，让人怜悯和留恋！”我的一句无意的话让蓝漪得意地吐了吐舌头。这调皮的动作让我猛地想起曾在安徽相遇过的姑娘。“是你，真是你！”蓝漪也认出了面前的我。“想不到天地是那么大，又是那么小，又见面了。”我不无感触地说。

     “你们，你们认识？”老徐奇怪地看着两人问道。“老徐头，管你的大门去，这儿没有你的事！”蓝漪把老徐推出门去后，就站在窗前轻轻地抚弄着那盆勿忘我的花朵，似乎是想让我再看看花看看她。“萧总，那次要不是你救我，我就没有命了，我还没有好好地谢过你了。第二天你就走了，我可恨死你了！”蓝漪激动地把茶水也碰倒在桌上，“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多么想再见见你，因为你象一个人。”“象谁？”我好奇地问。“象我父亲，真的！”蓝漪认真地说。“父亲，这不敢当，大概叔叔还可以吧？”我笑着说。“我不想要叔叔，只想有一个大哥哥。”蓝漪高兴极了。随后捧拿来一大叠东西放在办公桌上：“萧总，这是人事名册，这是财务分析，这是公司……”我推开资料说：“小蓝，先不看这些，你陪我到各个部门走一走，让我有个感性的认识。”

       上任几天后，我对公司有了个大概了解，从老徐处对蓝漪也有一些了解。蓝漪是一个清高自强的姑娘，大学毕业就进了公司，她能写能画，还精通英语。从她编写的药品英文说明稿中，我发现那个“Y”总是写成象一束花。她对我说：“Y在拼音字母中读为‘一’，一是单数，是孤独的意思。我就是孤独的人，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又跟人走了，是奶奶把我带大的。大学毕业后，我是风华正茂、意气奋发，还立下不少豪言壮语，想在工作中做出成绩，然而工作才几年多，我就变了。过去的上进心求知欲少了，争分夺秒、兢兢业业的作风没了，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变得圆滑世故了，可能就是人家说的成熟了。然而我还是希望回到那个充满理想年代。”她的身世，她的变化再一次让我产生了怜悯之心。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有空就往基层跑，办公室的事全交给了蓝漪，她倒也应付自如，偶尔遇上急事便打电话找我，几个月下来相处得十分默契，工作也有了起色。转眼已又是初夏时节，那天我正在基层和几位员工研究药品质量，蓝漪打来电话要我赶快回办公室说有急事。办公室的勿忘我在蓝漪修理下已盛开在窗前，花儿轻轻地斜依在紫砂盆里，翠绿的枝叶随意舒展，蓝色的花瓣在清风里摇曳。走进门，就感到馥郁的香气萦绕在身边，栖憩在微裂的唇上，我忍不住说：“好香，好香的勿忘我！小漪，有什么急事？”蓝漪抿着嘴笑着说：“你太累了，想让你在办公室坐一下，感受一下花的芳香。”我这才发现蓝漪又换上那身蓝色的长裙，亭亭立玉显得更倩丽，便开玩笑地说：“花香那有人香，花美那有人更美。”蓝漪笑得更可爱了，她确实喜欢蓝色，天冷时，青蓝色的皮靴，蔚蓝色的衣裙，一束小蛮腰，全身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天热时，一身蓝色的吊带裙，裸露着嫩白的肌肤，更是性感迷人，让不少人为之惊艳；然而蓝漪我行我素，对向她献殷勤的男人不屑一顾。坐了不到五分钟，我又想出门，蓝漪拦在门前说：“我说萧总，到底你是总经理，还是我是总经理？难道你真的这么讨厌我，连办公室也不想多坐坐。”看着蓝漪生气的样子，我笑着说：“你那么青春亮丽，让我感到自己也年青了许多，我是要用自己的努力工作，让公司走出困境，让员工提高收入。”蓝漪笑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象你这样的干部，起早摸黑只知道工作，不顾自己的身体，你不心疼有人心疼……我们，我们都心疼。”话语中流露的意思是让人品味，办公桌上那娟秀的字迹写着一首诗更让我感染：是谁塑造了你，一个精英的学校——家庭；是谁教诲了你，一个启蒙的教师——父母；是谁奉献了你，一个无名的英雄——妻子；是谁主宰了你，一个自强的勇气——人格；是谁关注着你，一个陪伴你的人——勿忘我。

    “是你写的，小蓝？”我问道。“不是我写的，是勿，忘，我，写的？”蓝漪有点委屈地说，“好了好了，不说了，你去吧，办公室可要多坐坐，别忘了我这个小妹妹。”

     “我怎么会呢？何况我们有过那么一段不寻常的经历。”我不无感触地说，两人不禁再一次把手拉在了一起。正是立秋的时节，江南的秋天是风和日丽、云高气爽的，阳光也透过对面十八层楼的玻璃幕墙，反射到两人人的身上。

       老徐抱着厚厚的报纸外面闯进来，办公楼里还开着冷气，办公室里养着勿忘我从不开空调，也许里外气温反差太大、或许感冒预兆。老徐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把两人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有看见！”老徐急忙转过身来关上门匆匆地走了，拉着手的两人不由得笑出了声音。

       蓝漪说：“后来，我从安徽带回了勿忘我，栽在家里又栽到了办公室，播下的是一种希望，我天天给它浇水，拿到窗前给它阳光，让它的茎更粗壮，让它的叶子更深绿，让它的花更蓝。在我心中它比玫瑰、比百合更珍贵，因为勿忘我让我有了一种难忘的心境，使我尘封的心有了色彩，看着它心情豁然开朗，让亮蓝的气息在办公室中飞扬着，永不消失……蓝色是我的生命！”

       我见过不少漂亮女性，或青春活泼，或婀娜艳丽，或时尚前卫，或端庄秀美，然而除了妻子没有一个能让我动心。也不知为什么遇见了蓝漪后，在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喜欢这个可以当我女儿的女孩。微风吹来，飘动起蓝漪像泉水般的秀发遮住了那张秀丽的脸，让我几乎不敢正视她。从反光中我感到蓝漪真的好美，很有朝气。蓝漪两个胳膊张开着像小鸟飞翔，随着呼吸的节律，隆起的胸部随之起伏。这么近，这么仔细观察她，为她捋了捋秀发，红润的嘴唇微微的动着，真想让人想亲吻她拥抱她，然而我是一个有理智的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便轻声说：“小妹妹，我该下基层了。”

       那天下班，老徐把我拉到一边认真地说：“萧总，不，老萧！上班时你是领导我是员工，下班后我们是朋友，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话。”看着老徐严肃的样子，我问：“老徐，你说有什么事？”“蓝秘书是公司里有名的冷美人，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前任的经理是个没有结过婚的老太婆，因此员工们私下都说老姑娘带出了个小老姑娘，谁见了她都让三分。你来了以后，她变多了，对人也客气了，说话也不刻薄了，还好几次找我打听你的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八成是她喜欢上了你。”“说笑话，一个小老头，还有什么好喜欢的？”“你不知道吗？能让女人真正动心的，不什么帅哥美男子，而是成熟的男人，事业有成的男人。”“可我是有家庭的人。”“家庭，算什么？你不听人说，老婆是大奶，秘书是二奶；秘书就是情人、小蜜的代名词。你来了一年，公司转亏为盈，员工收入增加，还有从来没有一个老总是这么为员工着想、为员工说话，为员工办事，公司上下有谁说你一个‘不’字。我们这个公司，困难时谁都不想来，经济效益好了谁都红眼睛，你千万别在男女问题上出岔子，要不我们员工就失去了主心骨。”

     “我是喜欢小蓝，但只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感情，我愿她象一路风景悠长而美好，因此我关心她的成长，希望她愉快，不想她受到委屈，但绝无拥有她的念头。”我真切地说。

    “可是小蓝并不是这么想的，何况你们有过那回事了！”老徐坚持着说。

    “什么那回事，你说什么啊？”我不解地说。

    “小蓝什么都告诉我了，在安徽和县不是你抱着她逃过那一劫的吗？你要知道，一个姑娘最在意的是第一个拥抱她的男人，你懂吗？”听到这儿我才释然，对老徐认真地说：“谢谢你的忠告！”

       我真的感到了不安，记得那天蓝漪还说过：“过了二十五，就是三十。女人三十豆腐渣，真的没有人要了。过去有人对我说，姑娘嫁人要趁早，要不挑花了眼，好男人都成了她人的老公。可是，这世界也真奇怪，喜欢我的我不爱，我爱的人不喜欢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友情是世界上最真诚的感情，是人生重要的一部分，而不少人常常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否定真诚，连带也否定了友情。人生的乐趣最重要的是友情，友情是真正的快乐，是人世间最有回味的东西。我懂得这个道理，也喜欢结交富于感情而直率的朋友，包括女性，是因为我们的热诚、奔放，尤其诚实，更是最可贵的美点。然而如果处理不当友情也会转化，尤其男女之间的友情，看来真得找蓝漪好好谈一谈，然而第二天蓝漪就辞职了。

       国庆前她打来一个电话：“萧总，不，大哥哥！我……我奶奶二个月前过世了，明天我也要飞到异国他乡了。今晚你能不能陪我吃一顿晚餐。”我如约到来，让蓝漪十分高兴。几个月不见，她变得消瘦了，穿着蔚蓝色套装，只是换了一双白皮鞋。“对不起，那盆勿忘我没有人修理死了。”我内疚地说。“花开花落，总有失去的一天。”她平静地说，“我就是勿忘我，可能我长得并不漂亮，但我就是以蓝色为自骄。勿忘我是为了爱而活着的，我希望爱别人，也希望得到别人的爱。也许你还记得那个天空蔚蓝的早晨，我俩一起走在长满勿忘我的山坡上，我摘下一朵小花插在胸前，你说我傻，花朵离开了土地就会干枯。当时一阵清风吹来，裙椐飘起来让我站不稳，真想扑在你的怀里，摸摸你的心，然而你只是扶了我一下。趁着你观赏勿忘我，我悄悄地把手放进了你的手里，让你牵着我这双纤嫩的手……在相处的那段日子，我深深地感到我俩有许多相似处，说话的习惯、情感的表达，还有……那次在三崖海边，我惊讶地发现我俩的脚趾都是同样地分开，这都是来自广东鹤山人的因子，仿佛老天注定我俩会有一段情缘。然而你从不因工作而忽视了家庭，你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女儿。任劳任怨是你的本能，为了企业为了员工你义无反顾，无私无畏.你真的是很累很累的,我真想让自己双臂拥抱你给你温暖,然而你对我的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一次一次的试探总是让我失望。你可知道，我的泪水如同勿忘我花瓣上抖动着的星光，不停地流在我的脸上。我只能面对现实，回到了现实中，办公室的文件纸笔，厨房里的锅盆瓢碗，两点一线成了规律。然而，我真的很爱你，但又不愿伤害你的妻子女儿……辞职是我最好的解脱,然而我还是忘不了你,远赴重洋是我唯一的选择。我只希望你，勿忘我！”

       那晚蓝漪说了很多话也喝了很多酒，我不放心，一直把她送回了家，安顿在床上后刚要离开，蓝漪忽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下扑在我的怀里说：“我没有醉，我很清楚，我爱你，但不可能得到你的爱，然而只要我真心喜欢过一个男人，我就心满意足了。”说着，在我的白衬衣上吻上了她唇印，随后一下把我推出了门。从屋里传出歇斯底里的“I LOVE YOU !”

       回味着蓝漪的信，我默默地向家中走去，一路上的花店都在叫买着勿忘我。是呵，勿忘我，蕴涵着的厚重的情谊和悠远思念的花。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的朋友，也包括女性，但除了母亲、妻子、女儿外，她也许是唯一能激荡你心魂的女性，是你生命中的又一根支柱。（完）

后记：蓝漪的原形叫王漪，曾经是我在分公司工作时的秘书，如今已生活在澳洲，那首诗是她临走时留给我的。门房老徐也是真实的人，是我忘年的朋友，常为我推拿，以减轻我的精神压力，我十分感谢他，退休后不久却因脑梗而离世。

之后，我还为“勿忘我”写过一部续篇《蓝色的勿忘我》，由于素材不足，总感到不满足，故至今没有发表过。

                  谢谢林林总总老师的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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