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生活”

（褚半农）

    庚子年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让我们的生活方式不得不改变，因小区封闭而过“宅家”的日子。前两日我买的蔬菜吃光了，迪日上昼又去菜场买了，回到小区门口，需由保安逐个测量体温、检查临时出入证无误后方准许入内。我碰到了久未见面的曾经同事Y，老哥俩说起小区门口的保安，这段时间够辛苦的，为防止外来人员、尤其是防止来自疫区的人员未经检查、隔离擅入，他们每日24小时值守，就是说，必须有一个班次的保安要从深夜坚守值班到第二天天亮。前一段时间，还有几日因冷空气南下而气温降到零度左右，有日夜头还落了春雪，同事不无感慨地说了句，伊拉也“真生活”。

    “真生活”是上海方言中的常用熟语，词义为“确确实实、货真价实，指所做的工作重、难或技术要求高。”（《上海西南方言词典》2006年版）在全民抗“疫”的当下，辛苦而真生活的远不止是小区保安们。上海各医院那些逆行向前、奔赴武汉支援的医疗队，和当地医务工作者联合拼搏，他们争分夺秒地抢救危重病人，不让轻症转为重症，面临的全是真生活。他们的行动，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们成为我们心中最可敬、最可爱的人。

    年轻的武汉医生李文亮，从很早发现病毒传染，到被训诫，再到在抗疫第一线坚守，直至因感染而以身殉职，在他身上体现多个真生活。他是医学博士，几年里掌握“确确实实、货真价实”的本领，是真生活。去年12月，李文亮凭着医生的职责以及专业知识，敏锐地觉察可能出现的传染危险，将消息传出去，率先在专业人员小范围内拉响警报，这是他高度专业性表现的一部分，又是一个真生活。面对疫情，他奋战在第一线，“所做的工作重、难或技术要求高”，这不更是真生活吗？在全球都没有特效药，新药、疫苗研制还需时日的情况下，对李文亮和在武汉奋战的全体医务人员来说，面对的无疑是一场“最硬的仗”，面对的也都是实实在在的真生活。从这次疫情，我们可体会到，每个人的坚守，每个人的尽职尽责，把自己当作一道防线，都是对这场疫情无声的付出。当前，疫情防控形势依然严峻复杂，控制疫情，不让蔓延，就是社会最强大的免疫力，就是支持武汉的真生活。

    松江府上海西南方言中有条歇后语是“楝树开花——真生活（核）”，楝树开花怎么会和“真生活”联系起来，且十分妥帖呢？植物开花后，一是结出果实，二是不结果实。楝树同其他植物还真有点不一样，它也开花，淡紫色，满树都是，很美丽。它的花谢了后，从生物意义上说，它会结果，所以每年秋冬可看到树枝上挂满小圆果。但说它是果，也不完全是，皮里面几乎没有果肉。说它不结果，又不完全是，因为里面的果是个核，很大的一个核。果实中坚硬部分的“核”，普通话中读hú，在上海方言中的读音却是“活”，与“物、佛”等同音。这样，楝树的事实，开花后顺理成章就是真（的）生核（音活）了，简称“真生活”。“核”的这个读音“活”流传有序，原住民知道的还有很多。先人巧妙地把两者联系起来，反映的是一种民间智慧，歇后语留存的是一种方言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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