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床的寒夜，终能熬过

莘庄镇  严黎明

如果说，让都已60多岁的一群人，去回忆当年20岁时在一起时说过的话，那是相当遥远，说不准确的。但说起当年曾在一起经历过的难忘事，也许还会历历在目，旧景重现。
    事情是这样的，在1977年的春节前夕，崇明农场的知青放假回沪，每天有几万知青要挤着踏上渡船，靠崇明岛上当时仅有的二个码头南门港和堡镇港的运力是不够的。于是就发生了知青被堵在码头的事。我们十个已相认的农友，四男六女，在那夜，在野外，是怎样的一个经历。十个人现在回想起来，虽然视角不一，但说出来肯定是场故事会。我一直说说那夜的风，那夜的情。那夜是人生的一个课堂，让我在20岁时，懂得了朋友在一起过集体生活，是应该怎样的大方好客，怎样的爱护照顾的。
当我们十人乘长途汽车从跃进农场场部赶到南门港码头时，当天的船已开走，下一班船的船票，要明天起售，虽然那夜没有下雪，但崇明岛上冬季野外的风，还是亳不留情地刺向我们的脸，钻进我们的衣领，甚至能阻挡行走的脚步。港口没有农舍，可以躲一躲的店家早已关门，匆匆而过的行人，各自找着归程。马上要过春节了，隆冬季节，其实这风并没有恶意，它一阵阵地象是催着我们快点过江，快点回家团圆。
    严酷的现实告诉我们，今夜是难以找到旅馆了。南门港码头地方不大，人满为患，我们人生地不熟，几经奔走后，捷足无馆可登。那就只能在一起逛吧！小小的南门港，逛来逛去就这么点地方，逛到夜色越来越黑，肚子越来越饿。没问题，坐下来吃呗，有小饭店。按照人们常说，应该男士买单，可女士们并不认可此理，六位女士中早有人暗暗买单，掏出的可是大钞十元。当年的十元，远胜今日的百元。大家都想到，以此为例，吃过夜饭，还有明天的三餐，十人都会抢着买单。在你推我争之间，情谊不言而喻，现今的社会上不也这样吗？
    一直走下去是会有收获，有希望的。我们发现路边有一台“丰收”牌拖拉机，不知是被遗弃的还是老天有眼，特意为我们过夜准备的，我们几个男士爬上了拖拉机的驾驶室，庆幸了一会儿，又不声不响地下来了。我们已经知道了女士优先的道理，此时此刻，她们一定比我们更需要避寒。又是一番你推我拉，六位女士总算请上了驾驶室。女士当然过意不去，想把男生也拉进来。假如我们也上，小小的驾驶室不就人叠人啦？可否？你我都懂。我们围在驾驶室旁，一定在争着做一回保护神的角色。
    那夜的风，那夜的情，说过的话可能忘了，经历过的那段情景会忘吗？整整的一个寒夜，定格在拖拉机驾驶室的里面和外面的这十个农友，没能留影，我只能让它笔下再生。如果说《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歌中唱的是“山谷的风，它陪着我哭泣”，那么，我们曾经过的那夜的风，不但没有哭泣，而且到了后来，这十人之间，彼此有人终成眷属。

(注：您的设备不支持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