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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忆汽轮机厂的大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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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21年02月23号 13点 阅读 10297 评论6 点赞12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忆汽轮机厂的大礼堂

 

(崔鸿生)

 

 

 

        汽轮机厂有个大礼堂,在生活区的西南面。是个东西走向的长方形建筑,外观是个标准的电影院,十分气派。大礼堂南面是六车间的围墙,北面是几排草棚宿舍。东面是行政科的保养组,西面是动力科的办公楼。大礼堂是座白墙黑瓦的的普通建筑,南北两面的前排和中间处各有两扇大门。礼堂东北面开有一扇小门,那是通往主席台和广播室的通道。礼堂南北两面各有几扇灰色的木窗,开会时开着,放电影时关上。礼堂的西面是放映室,放映室的西面开了个售票的小窗口。窗口的南边有扇小门,那是放映电影时的检票口。大礼堂具有开会、演出、放电影多重功能,这座大礼堂伴随着全厂职工走过一段长长的枯燥而激情的岁月。

        我第一次进大礼堂是1968年11月25日,那天是我进厂报到的日子。上午,厂车载着我们学生从上海驶来,停在了大礼堂门口,礼堂喇叭里喊着:大家随便找个座位坐下。那天有近千位学生报到,大礼堂里几乎坐满了人。广播里一批一批地播报着名单,让大家依次到各个门口等候,然后由所在部门领导带回去。我是第七次播到,分到七车间,到礼堂东北面门口集合,由革委会副主任带我们到车间办公楼。

        那时是文革时期,大礼堂里三天两头开大会,礼堂里站满人,许多人扒在窗口往里看,几个大食堂,车间会议室是分会场。我也在万人大会上发过一次言,那录音在厂广播台放了半个多月。因为大礼堂靠近动力科(七车间),它的广播室是动力科负责的,动力科也没有会议室,所以大礼堂也成了动力科的会议室,由于人少礼堂大,许多人东坐几个,西坐几个,女职工躲着是打毛衣纳鞋底,男职工躲着是抽烟开小组会,麦克风里常常传来领导要大家往前坐,不要开小组会的声音。

        那时我们小青工感兴趣的就是几乎每周都要放几场电影,票价一角。我们买不到票常常往里哄,有时哄不进去,我们就从窗口传出几张没有撕过的电影票。后来纠察知道了,几个木窗户都关着。我们没票子的小青工就挤在进场人中间往里冲。有时我们会将过去作废的电影票夹在中间,一人拿着电影票,三五个人往里冲。实在没有旧票子,就将电影票一折二地牢牢捏住,冒充两张票子往里冲。我进厂看的第一场电影是阿尔巴尼亚的《广阔的地平线》,看的最后一场电影是1978年放的《红楼梦》。我在大礼堂里有过一天看三场电影的纪录。那是七十年代初的建军节前一天,下午要求四委会领导(党政工团)都去看《计划生育》影片,而且点名不许缺席。晚上看的是南斯拉夫影片《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半夜两点又看了场内部影片《血的秘密》。第二天是八一建军节,一上班又被派到闵行剧院去参加庆祝大会,看老掉牙的影片《南征北战》。24小时看了4场电影。

        那时厂大礼堂逢年过节都有小分队表演,那年头每个部门都有文艺小分队,我在车间里分管文体,节前每个部门都要拿几个节目,所以到大礼堂里看彩排,看演出就比别人多的多,不管你愿不愿意看,你管文体的你就要出头,陪着小分队排练,晚上还要负责给他们领夜班饭票。因为闵行是卫星城,当时文艺的口号是“到基层去,为工农兵服务”,所以经常有许多上海大型文艺剧团来厂大礼堂演出。

        我在大礼堂里看过无数次电影、文艺演出,也开过无数次大会,但最难忘的是在大礼堂里和许多男女青工度过一个整夜,拉了一通宵的歌。那时我住在河东草棚,有年夏天下了一通宵的暴雨,那晚雷电交加,暴雨倾盆。草棚漏雨了,大家用脸盆接水,后来不少草棚顶上的稻草毛毡被风刮走了,我到东大门警卫室给厂值班室打电话,值班人员让草棚职工搬到大礼堂。值班人说:你来电话,你负责通知草棚青工搬到大礼堂。男职工在后排,女职工在前排。当时很多人被子都湿了,没法睡觉,有人提议男女两派拉歌过夜,结果你来我往,拉了大半夜的歌。

        天亮时风雨小了,我叫来锅炉房的电瓶车,来装湿被子去烘烤。当时有人拉着我问:我们还拉什么歌?我随口说:唱首大路歌(一般性的歌)。刚出大门,礼堂里就响起了聂耳的《大路歌》:我们大家同心干,嗬嗬咳!力量如天,拉起铁滚齐向前,嗬嗬咳……。我咕哝了一句:随便唱什么歌,又没说唱《大路歌》。

        改革开放后,不再天天讲阶级斗争了,全厂大会不开了,厂车天天放了,许多小青工成家了,电视机普及了,各部门的文艺小分队先后解散了,喧闹的大礼堂沉寂了,我时常走过紧闭着门窗的大礼堂,心里总有一种失落感。上世纪末的一天,开来了几辆大卡车,来了一伙民工,我原以为他们会象往常一样修理大礼堂。想不到,他们是来拆除大礼堂的。这件事一下子在厂里传开了,许多职工都来赶来观看,大家默默无语地看着,心痛地看着陪伴着大家一路走来的大礼堂一点一点地解体。我的工作室就在大礼堂边上,我每天一有空就站在专家花园的小山上看他们拆除大礼堂,一车车的木柱,一车车的砖瓦被运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久大礼堂拆完了,建成了安萨尔多燃气轮机厂房。以后的岁月里,我几次进去检查仪表,在厂房里来来回回地走,回忆着曾经在这里的一幕幕岁月。2010年,我退休了,加入了文学社。一天,在整理工作手册时翻到一张厂大礼堂的电影票根,几张团委文体委员开会的通知单,大礼堂以往的一幕幕情景又陆续出现在我眼前,我一时兴起,写下了这篇关于大礼堂的文章,怀念那段艰苦的,激情燃烧的岁月里,怀念那座给全厂职工带来许多快乐的大礼堂。

 

 

 

(照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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