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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朱日宣:浦东早期开发的先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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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22年01月17号 07点 阅读 12231 评论1 点赞17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朱日宣:浦东早期开发的先驱

 

谷 梁

 

早在清朝晚期,有一群满怀爱国热情、不甘落后的浦东人,为了浦东早期的开发,尽心尽力,无私奉献,作出了令人敬佩的业绩。他们中,有“近代浦东第一人”李平书,有上海营造界的领军人物杨斯盛,有杰出的社会活动家、职业教育家黄炎培,有上海滩传奇人物杜月笙,有著名的实业家、慈善家王一亭,有对浦东早期开发作出重要贡献的穆氏昆仲(杼斋与藕初)。此外,有《浦东开发的先驱——上海浦东塘工善后局研究》一书中介绍的谢源深与朱日宣。

 

可以讲,《浦东开发的先驱——上海浦东塘工善后局研究》一书,是一部探索近代浦东开发源头的力作。作者朱菁为了研究塘工局这段历史,查阅了大量的档案,作了充分的调查,“孜孜矻矻,黾勉以求,辛勤耕耘,终成佳作。”朱菁历经四年的努力令人敬佩,但研究中由于资料不全,尤其是“关于朱日宣的资料很少”,也留下了研究的遗憾。

 

朱菁著《浦东开发的先驱——浦东塘工善后局研究》

 

值得高兴的是,近期笔者有缘结识了朱日宣的曾孙女朱俊后,多次在一起畅谈研讨,到朱日宣的出生地作实地调研,造访当地健在的长者,又获得了一批珍贵的史料,现分享给广大读者,为的是更好地了解浦东早期开发的先驱朱日宣。

 

与朱日宣后人研讨时合影

 

一、1905年参与创建浦东同人会

朱日宣(1863—1938),上海县张桥新陆村(今浦东新区金桥镇)人,名福田。浦东同人会的创建者之一。

 

浦东同人会筹建于1905年冬。早在十九、二十世纪之交,浦东面临着租界扩张和洋商噬渗的威胁。面对危局,以李平书为代表的一批初具近代意识的新型士绅,为保全家乡,更好地卫乡图强,从联合呼应到相互支持,进而认识到组织团体之必要。

 

浦东同人会经半年多时间的筹建,于1906年7月1日在杨斯盛创建的广明学校召开成立大会,1906年7月27日的《中外日报》对成立大会作了如下报道:

浦东同人会自去冬发起,本年五月初十开正式大会于新闸新马路新小菜场北广明学校,公举李平书、杨锦春、王一亭、顾兰洲、罗旭堂五君为会董,杨月如、黄星阶、朱福田、瞿绍伊、王引才、沈戟仪六君为议员,黄楚南、张心九、张访梅、顾翔冰四君为干事,暂以广明学校为事务所,……

 

以上报道可看出,朱福田榜上有名,是浦东同人会的15位创建者之一。正因为朱福田在同人会里结识了一群卫乡图强的新型士绅,为日后的社会活动创造了较好的条件。

 

同人会首位领袖李平书

 

二、全过程组织浦东塘工善后局事业的领军人物

浦东同人会成立后不久,于1906年推动成立了一个专以“清理洋商噬占沿塘公地,巩固土权”为宗旨的浦东塘工善后局。名为“局”,其实只是获得官府准许的民间组织,“不请公帑,不捐民钱”,依靠自力更生发展事业。

 

塘工局成立之初,由谢源深、朱日宣任局董。

 

谢源深(1869-1920年),字志澄,号酉山,上海县张桥谢家宅人。清光绪二十年(1894年)中举。谢源深平时深居简出,但地区公益事业,尽其之力。1922年塘工局疏浚咸塘浜,将挖出的泥土填筑沿浜道路,为纪念谢源深,取名源深路。

 

对朱日宣来讲,全过程参与并主持塘工善后局的事业,是他人生中的最大亮点,也为浦东早期的开发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为洋商噬占的公地,先辈们敢于斗争,自1906年至1918年,先后清理议结了英商亚细亚、太古、开平、怡和、威尔逊、梯司德、尔和丰、耶松,美商合义和、美孚,日商三井、川畸等十数家洋行公司侵占公地案共205起,迫使洋商屈服于事实,追还侵占的土地。

 

塘工局与洋商交涉的案件记录

 

在市政建设方面,业绩更是可观。从1906年至1926年,他们进行了243项工程建设,辟筑新路37条,修筑道路26条,修建桥梁40座,开浚河道29条,建筑码头35座,建造房屋170间,修护塘工15次。如今浦东地区的塘桥路、源深路、民生路、道堂路、苗圃路、北洋泾路、杨家渡路、茂兴支路、茂兴北路等众多马路,都是由塘工局最先辟筑,后来在此基础上翻修而成。

作为全过程组织塘工局的朱日宣,真不愧为浦东开发的先驱,塘工局事业的实干家。

 

浦东开发的先驱朱日宣

 

三、开辟上海第一条长渡轮渡线

1910年10月,塘工局在朱日宣主导下,开辟了从浦东东沟,经庆宁寺、西渡至南京路外滩铜人码头的第一条长途轮渡线,这也是黄浦江上近代官渡的开始。

 

1933年时行驶于该航线的1号渡轮

 

轮渡线开辟之初,向王仁泰订租安泰、新利、顺发小轮,定时行驶。轮渡线开辟不久,辛亥武昌起义的炮声传到中国最大的都市上海。浦东同人会先贤成为辛亥上海起义的组织者和实施者。上海光复的第二天,《光复报》创刊。《光复报》上的浦东人、浦东事,记录了历史变革中的浦东骄傲。

 

《光复报》报影

 

而上海光复之初,塘工局的轮渡也用于运送士兵调防,后又筹款造“公益”“公安”两艘轮船,用于军警防务、巡视江面,运载士兵及器械,服务于稳定民众情绪,从中可看出谢源深与朱日宣等乡绅,面对时代变革,能秉着为家为乡为国出一份力的思想,这也是浦东人身上浦东意识的体现。

 

《辛亥革命中的浦东人》一书也记录着塘工局的往事

 

四、创建浦东医院的发起人之一

浦东医院不仅是浦东沿江地区的第一所医院,也是浦东地区历史最为悠久的医院。

 

黄浦江之东的浦东沿江地区,尤其是陆家嘴为重点的两侧30里范围内,早在20世纪初已工厂、码头、仓储连片,人口也随着大幅增加。但沿江地区的市政设施、卫生状况十分落后,污水横流,垃圾成堆,霍乱、天花、伤寒等传染病流行猖獗。

 

20世纪初陆家嘴地区图

 

浦东同人会目睹此情此景,萌发了在浦东建造医院的设想。

 

1920年,浦东同人陈桂春、虞洽卿、王一亭、朱葆三、朱福田等人发起募捐,在陆家嘴花园石桥南侧,赖义渡路东侧的空地上,筹款建造医院。发起创建浦东医院的名人中,王一亭、朱福田是浦东同人会的创始人之一。创建的医院,聘用工作人员6-7人,设床位20张,陈桂春任首任院长。不久,上海滩著名的实业家、慈善界领袖人物王一亭任浦东医院院长,具有爱国意识的民族实业家刘鸿生被聘为执行董事。

 

1933年,医院由浦东同乡会接替,改名为“浦东同乡会附设浦东医院”,院址不变,规模略有扩大,设床位30张,工作人员14人,并成立了董事会及管理委员会,曾永奎任董事长,杜月笙任管理委员会委员长。

 

浦东医院位置图

 

 

1993年1月1日,浦东医院更名为东方医院。

 

五、协助建造浦东最早的上川铁路

建造庆宁寺至川沙、江镇、祝桥的上川铁路,是浦东早期开发的重大举措。铁路自1925年建成,至1975年拆除,长达半个世纪,为浦东,尤其是川沙、南汇的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早在1921年1月,黄炎培会同张志鹤、顾兰洲、凌云洲等酝酿,组建了上川交通股份有限公司。以朱日宣为局董(另一局董谢源深已病故)的上海浦东塘工善后局也积极协助。1922年2月8日的上川县道开工典礼,就在塘工局内举行。

 

《申报》报道

 

1924年10月7日,上川公司与浦东塘工善后局(代表上海县)和川沙县交通局正式签订了租借上川县道土地的正式合同,取得专营权30年。

 

行驶在上川线上的铁路机车

 

1925年10月3日,上川铁路一期工程庆宁寺至龚家路一段铺轨竣工,8日正式通车运营,沿线设庆宁寺、金家桥、新陆、邵家弄、曹家路、龚家路六站。翌年7月,铁路通至川沙,后又向东沿伸至江镇、祝桥。并计划再向南沿伸至南汇县城和大团镇。

 

上川铁路线路图

 

对塘工局局董朱日宣来说,协助建造上川铁路对地方发展是一件大事,何况,上川铁路的一个车站新陆,就在他的家乡,自然会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和义务。

 

六、筹建浦东最早的苗圃

随着上海城市化的推进,以及市政道路的建设,需要创建专业苗圃,种植行道树,供道路绿化使用。

 

早在民国六年(1917年),上海县知事沈宝祯任命朱日宣筹建苗圃。经一年多时间的努力,苗圃建成后,上海县知事公署将浦东大将浦(今浦东高行镇东沟附近)的苗圃定名为“上海县立苗圃”。

 

民国七年四月九日,上海苗圃举行开幕仪式以及清明节植树典礼。上午九时,沪海道尹王庚廷、上海县知事沈宝昌、审判厅厅长陆达权、检察厅厅长林仲立、江苏特派交涉员代表陈震东、会丈局局长曾绍相偕乘坐轮船渡过黄浦江,先到塘工善后局略坐片刻。各位官员参加了塘工局的活动后,又坐着小轮前往苗圃。除了来宾,还有各学校教员率领学生与会参观。当天的新闻报道说,县知事作了报告,并赞扬塘工局贡献颇大,朱日宣“擅干练才,艰难缔造”。

 

苗圃建成后,朱日宣在《上海苗圃成立记》中详细讲述了兴办的过程。

 

民国十七年(1928年),上海特别市政府将上海县立苗圃和浦东塘工善后局花圃合并为上海市立园林场。

 

民国二十五年《上海市年鉴》所载的市立园林场概况

 

而地处浦东的上海县立苗圃建成后,又在苗圃附近设一义务小学,招收邻近村童入校读书,受到周围百姓的广泛好评。

 

七、捐资办学,热心于社会公益事业

朱日宣组织浦东塘工善后局修筑河塘、辟筑道路、建筑码头桥梁等市政工程的同时,也热心捐资办学,服务于社会公益事业。

 

早在1904年6月,朱日宣就参与在陆行东镇创办都川小学堂,让农村地区的儿童能就近上学。之后,在陆行金家桥镇创办三修小学堂,在庆宁寺创办问道小学堂(今上川路小学),在东沟镇创办东沟小学堂(今浦东新区东沟小学),1916年资助创办培朝小学(今钱桥小学)。

 

浦东新区东沟小学

 

而朱日宣捐资创办的学堂中,最有影响的,是新陆的甲子小学。早在上川铁路通车前的1924年,朱日宣在捐建多所小学的基础上,又在新陆捐地70余亩,创办新陆甲子小学。甲子小学环境优美,办公室、教室、宿舍、操场等设施完善,在当时堪称一流。而1929年8月建造的新陆师范学院,紧挨着新陆甲子小学。不久后,新陆甲子小学改称为新陆师范学校附属小学,作为师范学生的实习基地。

 

可惜的是,1937年8月的淞沪会战中,新陆师范学校连同甲子小学都被日军飞机炸毁,学校仅剩水塔一座。

 

原新陆师范学校的水塔(2006年摄)

 

八、大家旺族 人才辈出

作为浦东早期开发的先驱,浦东知名的乡贤朱日宣,生有八子三女,可以讲人丁兴旺、大家旺族。

 

朱日宣八个儿子的合影

 

朱日宣十分重视对子女的教育培养。他为八个儿子提供了良好的就学条件,而且都大学毕业。长子朱炎,早年留学比利时罗文大学,学的是天文学。学成返沪后,曾任上海法租界最高市政组织——公董局的华董,也曾在上海中法工业学校任教授,并熟悉上海土地的复杂情况。1927年8月1日,上海特别市土地局成立,朱炎被上海特别市任为土地局的首任局长,在职4年,于1931年辞职。

 

上海特别市土地局局长朱

 

朱炎也曾是浙江名山莫干山“白云易居”(莫干山501号别墅)的业主之一。“白云易居”敦厚、朴实、肃穆,富有韵律感的连续圆拱符号,以及成熟的山石砌筑技艺,成为莫干山上的建筑典范。

 

莫干山“白云易居”

 

朱日宣的八个儿子中,第三子朱源、第六子朱熙投身于革命事业,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朱熙还参加了新四军,在战斗中英勇牺牲。

 

人丁兴旺的朱氏族人,人才辈出,现不少定居在美国、日本等地。也有的投身于祖国改革开放大业,成为成功的企业家。

 

九、一个必须纠正的史实

在此之前,无论县志、镇志,2011年编写的《浦东开发的先驱——浦东塘工善后局研究》等书籍,以及百度等互联网上,对于朱日宣的生卒年份都史载为“1863-1928年”。

 

可实际情况是1863—1938年。

 

最近,与朱日宣曾孙女朱俊的交谈中,她多次谈到朱氏后人都清楚无误地记得朱日宣1938年故世。

 

2021年11月27日上午,笔者与朱俊在浦东新区原张桥乡领导瞿凤妹的陪同下,专程到朱日宣的祖籍地张桥,拜访新陆村唯一健在的见过朱福田老前辈的朱聚和先生。已92高龄的朱老,听力已完全失去功能,但视力、记忆和表达相当不错。当我们把想要了解的问题写在纸上后,一口一个“福田公公”的朱老看后马上说:“我自小生活在小朱家宅,小时候常到福田公公的老宅去玩。日本鬼子打上海(指1937年淞沪会战)的一年,日本人飞机把新陆师范学校与田公公创建的甲子小学炸毁了。第二年,田公公病故了。田公公的墓地就在小朱家宅东北方向一里地,约有两亩地大。送葬时,我也随大人去看送葬的。”从口述中也可见,朱日宣病故于1938年。

 

听朱聚和先生讲述

 

朱聚和先生整理的史料

 

离开朱老先生家后,瞿凤妹又带我们去察看当年朱日宣墓地的方位。只见当年的墓地已改建为漂亮的公园,供居民游乐健身。而动迁后的小朱家宅,也建起了一幢幢整齐的住宅楼。

 

察看当年墓地方位时留影

 

十、两个有待探讨的问题

对浦东开发先驱朱日宣的研究,可以讲积累了大量的史料,但有些问题仍不明了,值得深入研讨。主要有:

一是朱日宣经营的实业。应该说,朱日宣有一定的家产和经济实力,也能输送八个儿子上大学,甚至出国留学。但以前的史料中没有提及从事的主业,现朱日宣的后人对此也并不了解。笔者分析,朱日宣能担任浦东塘工善后局局董,而塘工局从事的各项事业包括修护土塘、开筑新路、翻修旧路、新建桥梁、疏浚河道、筑造码头、驳岸、建造房屋等。从1906年到1926年共进行了243项工程建设,辟筑新路37条,修筑道路26条,修建桥梁40座,开浚河道29条,建造码头35座,建筑房屋170间,修护塘工15次,及其他筑坝、建碑亭9处。以道路为例,如今浦东地区的塘桥路、源深路、民生路、道堂路、苗圃路、北洋泾路、杨家渡路、茂兴支路、茂兴北路等众多马路都是由塘工局最先辟筑,后来在此基础上多次翻修而成。具体讲,是在朱日宣领导下实施的。

 

据了解,朱日宣掌握了一支施工队、工程队,他又善于建筑管理设计,据此分析,朱日宣应该是从事营造建筑,是主营土木工程的实业家。这一推测可供研究参考。

 

友人给朱日宣的信件

 

二是,朱日宣夫人的身世。现仅知道老夫人是浙江某地的大家闺秀、书香门第,两家是强强联缘,但具体身世没有考证资料。对一个有着良好家风家训的旺族,家庭的重要成员都应该有所了解,也许从中可寻觅到一些重要的文化信息,有利于文史研究。正因为这样,对朱老夫人也有待进一步探讨。

 

朱日宣夫人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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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怀谷2022-01-17 18:26:18

    先生做了一件十分有益的事。让我们知晓了一位开发浦东的实干家。希望有关人士提供、挖掘史料,完善朱日宣先贤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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