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2年06月29号 20点 阅读 11292 评论17 点赞38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队里的西瓜熟了 周紫燕|文
进入夏季暑热天,西瓜成为百姓家防暑降温、生津解渴的首选果品。当我大口吃着甘洌爽脆的西瓜,脑海中就会浮想起,五十多年前在农村当知青时,队里西瓜熟了的往事。
那是国家实行计划经济的年代,农业严格执行上级计划而生产。我队划为粮棉油种植区,以种三麦、双季稻,棉花和油菜籽为主。这些作物,是“以粮为纲”保基本民生的,农民的经济收益很低。为适当提高社员收入,计划中极少土地种些经济作物,有药材的川芎、红花、白菊花;蔬果的蚕豆、豌豆,黄金瓜、西瓜。 西瓜,每年清明后把瓜秧移栽至大田,经过浇水、施肥、凹潭、松土、除草、压藤、除虫等3个月的精心管理,7月上旬头茬瓜成熟,陆续上市,至7月底扯藤。 守望丰收 到了“种瓜得瓜”的丰收季。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大田里的西瓜你追我赶,纷纷挤开遮挡的叶片,露出圆溜溜的好身材,“解放瓜”(品种)绿色的瓜纹一天比一天清晰。几位有经验的社员,数着瓜的个数,估算着今年的亩产量,笑逐颜开。
队长心里这笔帐更是算得清清楚楚。西瓜卖4分一斤,以平均8、9斤一只来算,卖一只西瓜就相等于4斤籼稻谷的价钱。这5亩西瓜,保守估计是同期种植的12亩早稻的产值啊! 丰产要丰收。队长考虑的第一件事是:搭棚望夜,保卫集体财产。 队里两位能工巧匠,用毛竹在田埂居中处上搭起了“望瓜棚”,人字形的稻草屋顶,一个可坐可卧的竹榻悬空而架,好似傣族人高脚竹楼。 “望夜”开始了。晚上,轮到的两名男社员结束“三抢”开夜工,洗去一身臭汗,换上干净的衣裳,到瓜棚“望夜”。 你别说,队里在安排“望夜”的人员上是有讲究的。一是青壮年男社员,两人一班,轮流值班。二是搭班的两人,排除:自家人、同氏族、关系特别好的,以堵塞漏洞,起到互相监督作用。 “望夜”者到岗,首先打开手电筒,沿瓜田仔细检查一遍,有无异常动静。然后,坐在棚内,时不时用手电筒探照瓜田,保持戒备。在这个季节,凡是种瓜的队,为防有人偷瓜,都是这样做的。瓜田面积大的队,更是安排男社员整夜在巡逻,保卫丰收果实。 防范之下,仍有大胆的偷瓜人。邻队一知青“望夜”特别认真。因队里已有偷瓜发生,那天他一心想搞个伏击。一直趴在田埂旁的草丛中,虽蚊虫叮咬其痒难忍,但他仍紧盯着瓜田的动静,毫不放松。凌晨一点左右,果然出现一个弓着腰的黑影,偷偷摸摸潜入瓜田,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是队里一个小阿弟。见他西瓜尚未得手,浑身发抖,便心慈地教育、训斥一番,手下留情了。后来,小阿弟参军入伍,还被提拔。谈及此事,该知青笑称:要是当小偷处理了,小阿弟哪有今天! 我队倒是没发生过偷瓜事件。 因为瓜田的位置,在仓库场地附近,与出进的道路隔了一块田,使瓜田处于众人的视野之中。再加上每晚派人值班,“双保险”守住了丰收果。 种瓜想到吃瓜人 俗话说:瓜熟一夜。为保证市民们吃到成熟爽脆的西瓜,队里总是安排几个有经验的男社员,及时在田里挑瓜、采瓜。
这挑西瓜可是技术活,真本事。见他们忽弯腰仔细察看西瓜外形、皮色,忽拍打西瓜并侧耳倾听,俨然像个体检的医生。原来,这是他们总结的挑瓜“看、拍、听”三步曲:一看,“买瓜看皮色”,瓜皮发亮,纹路条条清晰,瓜蒂、瓜襻处稍微凹陷;二拍,手指弹、扣或轻拍西瓜;三听,听到弹拍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当有自己拿捏不准的,请他人一起来检验,只为挑出好西瓜。 白天采瓜,当晚卖瓜,好让市民第二天就可吃到新鲜西瓜。那时,运瓜也是两人一档。运送工具是,两人骑自家的自行车,用钢丝把主骑手的自行车和拖车的“耳朵”绑定,副骑手用麻绳把拖车右侧拉手扎住。这车西瓜,用栈条围起装得满满,约重800~1000斤。
从队里出发,到市区蔬菜批发市场有15公里,其中途经5座大桥。这绝对是考验体力和意志的重活、累活。当骑到沪闵路上最高、令人望而生畏的淀浦河大桥时,他们已经消耗了大量体力,但再难也要越过。两位骑手互相先打气、鼓劲,“一定要一记头踏上去!开始!”两人深吸一口气,身体离开座凳,借助身体的重力,竭尽全力蹬下去,车链条紧绷“嘎嘎”直响。他俩嘴里喘着大气,迸发出“嘿!嘿!”的呐喊声,一脚又一脚,丝毫不敢松劲地艰难往上。终于上到桥面,车停下,两骑手大汗淋漓,嗓子冒烟,累得瘫倒在地上。稍微缓过神来,捧起车内的西瓜,在膝盖上砸开,你一半,我一半,大快朵颐,酣畅淋漓。可能有人问,这吃瓜允许吗?运瓜人可以吃瓜,但不能留瓜,这是队里不成文的规矩。稍事休息,重振精神上路,直抵蔬菜批发市场。经过质量检验,过磅称重,接过一个送货单,继续蹬车送到指定菜市场。运一趟西瓜,来回总得4小时左右,劳动报酬是:记十分工,给2角钱的私车补贴。 若要问,种瓜人能吃到种的西瓜吗?有的。只是,把早、中期的好西瓜先完成国家的统购任务,最后的扯藤瓜(落脚瓜)、次瓜,才是分配给社员吃的。这就是那个年代,种瓜人首先想到吃瓜人。 |
信纸作者:岳阳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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