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孩春节征文赛

铭心难忘的那次“过年”

( 发表于2019年02月03号 12点 )

作者:晓风残月

又要过年了,到了古稀之年仿佛已看淡了许多“过年”的真谛。

幼年时候祖父母在腊八以后洗盘理物地准备年货,到年三十晚上挂上“家谱”磕头祭祖的习俗,第二天(初一)跪拜长辈领取压岁钱的旧俗,早就被扫“四旧”扫到爪哇国去了。

成年后,年前做蛋饺、鱼圆,包汤团,去各处张罗年货准备过年,一家人团聚在母亲身边,欢欢喜喜地吃着年夜饭。亲人之间融洽和睦的气氛也随着各自的成家,和随着母亲去世后,仿佛亲情也随之湮没了,断雁绝鸿,失去了以往过年的味道。

成家之后,与妻子为抚养独生女儿而艰苦奋斗,为小家努力拼搏。记得女儿很小的时候一次过年,赶在让读幼儿园的女儿穿上新棉袄而通宵达旦地赶制一件花布袄,挂在墙上欣赏不已。现在每逢过年,孝顺女儿为我俩买新衣新裤,反让她为我俩操心而于心不忍……。

老了过年,独生子女的老夫妇俩更多的是形影相吊、孤身只影,面对着“千里旌麾,万家灯火,晓来气霭佳瑞”的过年景象,心中难免有点凄楚,因此也少了以往过年的那般热情,毕竟衰竭和病魔在前面等着自己,因此对于过年也就看淡了许多。

尽管见不到往年那种“爆竹声中一岁除”、“总把新桃换旧符”的热闹场面了,但是被电视台、商家渲染出来的过年气氛,还是很浓烈的。无论到大商场,还是到闹市,眼睛里看到红红绿绿的新年布置,红红火火的灯笼高挂,总还是被带进了过年的氛围之中,心情也会愉悦起来。

昨天,去召稼楼买些年前的货物,熙熙囔囔的采购年货的人群,琳琅满目的鸡鸭鱼肉,真是一派“衣食足、仓廪实”的画面。现在国家越来越强大,老百姓口袋里的钱也越来越多了,平时的生活与过去比起来也就像天天在过年,真是天壤之别,只是临近过年商品更加丰硕,人的兴致也就更加喜庆了……。

在我的一生,无论高兴地过年还是平淡地过年,以至至今人到晚年,我始终未能忘却的就是一九六三年的那次过年……

那是“家无存粮,路有饿殍”的三年自然灾害年刚过,光景和日子一切都在恢复之中的年月,迎来了一九六三年的春节,那年我十八岁。父亲被打成右派后,我们自然都是一群可以教育好的“狗崽子”,带着劳动教养帽子的父亲被恩准回家,与母亲和我及弟妹们一起过年。当时农场里的我们都是到食堂打饭拿回家来,拿回到一间用猪圈改的“家”里吃。我还清楚地记得年夜饭的丰盛:像萝卜烧肉,芹菜肉丝等那些平时吃不到的好菜。

那时的“家”小屋不大,是三间半身高围墙拦起来的稻草盖成的猪圈,只有一个大门。而每间半身围墙的“房间”没有门,只是用破席挡一下那个缺口就算是一家的门户了。我们和另外一家姓董、一家姓张的人家合住在这间房屋中,我们一家六口住在中间的一间。

这个不到十平方的小窝里,年夜饭分两桌,一桌是在两张床的中间放一个用木板敲打起来的小桌,是我们五个子女坐在一起的。一个是临床边的一张用破箱子搁起来当着一张桌。两张桌上都放着玻璃罩的火油灯,房间小,比平时多了一盏灯,房间里敞亮了许多,也更觉得有了过年的气氛。加上父亲自一九五八年被打成右派后第一次和我们聚在一起过年,那种亲热的情致更是不言而喻,尤其是我和我的弟妹们。

那时没有收音机、更没有电视,因此快乐就在于亲情的融合,一家子团团围坐在父母亲的周围,感到无比幸福。

正当用餐时,忽然一阵狂风卷走了屋顶中间的稻草,那纷纷扬扬的草屑、灰尘落在了我们敞开的菜碗里。顿时,我们一家陷于忙乱之中,端碗的端碗,挪锅的挪锅,慌慌张张不可一时。在微弱的火油灯光下,赶紧把屋顶上落下的草屑、灰烬打扫干净,待惊魂稍定,才继续了我们的年夜饭。

正当我们拿起筷子准备用餐,父亲发话了,他说:今年大毛(指我)十八岁了,已经是大人了,就让他与爷娘坐在一起吃吧!于是我升级了,从弟妹的小桌子上移到父母那张用破箱子搁起来的桌上用餐,吃年夜饭。父亲还特地把山芋制成的的老酒,给我倒了约一汤勺那么个量,我也就端起来喝了下去。可能是饿着肚子喝酒吧?谁知喝下后浑身发烫不舒服,不久便晕晕乎乎地躺下了,也没吃什么菜。(那口山芋酒使我从此滴酒不沾)

那年的年三十晚上,屋外面很冷,西北风刮得用竹竿撑上撑下的竹窗“呼呼”直响。躺在床上从屋顶被刮走稻草的破洞里看天空,微黑犹亮的天上没有月亮,天空却显得很晴朗,那眨着眼睛的星星,一闪一闪,星光把天空照得微明。不时的,冷风从破洞里吹来,还有那残余的稻草屑和灰尘,飘到盖在我们身上薄薄的棉被上。很冷,弟兄几个缩成一团。那个难眠的大年三十晚上,我们就在这可一瞥天宇和稀疏的爆竹声中,忍着寒冷渐渐地睡去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因生产队里找不到可以维修破漏草屋的维修工,只得由父亲借来竹梯,由父亲扶着竹梯,我颤颤巍巍地爬上那犹如小山顶般的草屋顶。屋顶上的稻草斜坡很滑,我匍匐着挨趴在屋顶尖上,用从晒场上捧回来的稻草,把被风吹走稻草的漏洞逐点补上。当把屋顶上的漏洞全都堵上后,原先亮堂的房屋里瞬间晦暗了许多。

那就是一九六三年,一直难以忘怀的,始终铭记而无法忘掉的过大年,那破碎而令人心酸的新年……

也许,是老天爷的暗示,那年新年,终究是我们家“屋破人走”的预兆。也就是那一年的十一月,我的父亲含冤而病逝;也正是我十八岁为弟妹们能读上书而辍学参加工作的那一年……

现在的生活是幸福的,是前辈们朝思暮想都在盼望的好日子,他们无福享受。而我和我们的下一代都过着天天如过年的日子,因此唯有珍惜,尽管我们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年龄了。过去那些苦得发颤的岁月“清风冷月”般地已经逝去了,仅仅只在回忆中隐隐存在,但愿它一去永不复返……

评语

从过去和现今不同的过年场景点到:过年是心灵的回望和祈盼、对逝去岁月的回味、对当下生活的体味、对未来时光的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