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孩春节征文赛

童年时过年

( 发表于2019年02月18号 07点 )

作者:险峰

我们这帮“奔七”的伙伴一谈起过年的话题,就不免都回忆起童年时过年的情景。

记得我记事不久就知道有“过年”这么个节日。那时盼过年,一是盼自己快长大,大一岁好早点上学;二是巴望过年能解解馋。50年代末60年代初,物质相当匮乏,特别是“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平时在伙食上基本不见荤腥。“酱油汤”、“光荣菜”(指卷心菜外层老叶或大白菜尾部比较硬的部分,俗称“菜帮子”)下饭乃是家常便饭,偶尔难得吃到香喷喷的猪油拌饭,就已经是很奢侈的了。除了平时配给的肉票、豆制品票外,盼到过年,好歹有增加的一只冻鸡、一小包约二两重的金针(黄花菜)木耳、约半斤不到的炒长生果(花生)、约三两香瓜籽(葵花籽),还有冷气带鱼等供应。当然,还要分“大小户”凭票排队购买。你想,一年就一次,我们这些经常饥肠辘辘的小孩能不盼吗?

还清楚记得,每到腊月二十三,是送灶神爷(我们广东人称“灶公老爷”)上天禀报的日子,也称“小年”。从这时起就要开始大扫除:我母亲攀登在竹梯上,艰难地用扫帚扫,用抹布抹,清扫外面楼梯走道满是油腻的玻璃窗和石灰墙。大一点了我会也动手去帮帮忙——每当看到自己也能为迎新年出一点力,心中不免也有点窃喜。

接下来,就是准备购买上述这些年货了,另外还要买些糖果——一般都是水果硬糖,用“玻璃纸”包装的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当时闻名的“大白兔”奶糖是不容易买得到的。当然,水果中大桔(即柑,柑大于桔,故称大桔)是不可少的。

柑买来后,下一步我就与阿婆(家乡方言称呼奶奶叫阿婆)一起将红纸裁成小方块,然后把纸币包在里面,记得最多是一角的,好像还有一分的,这就是红包了(粤语称“利市”)。包好后用大桔压住红包放在床头、箱子、壁柜等角落,寓意“大吉利市”(广东话“桔”读音同“吉”)。

度过三年困难时期后,腊月里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到处借石磨(后来有条件自己买了一个石磨),自磨糯米粉蒸糖年糕。因为“年糕、年年高”,所以年糕是过年必不可少美食之一。制作广东糖年糕的过程比较繁琐:从浸泡糯米到磨好粉沥干水,没有三五天时间是不行的。然后用红糖水和好面,放在小脸盆般大的模具里,用大火蒸上近十个小时,蒸好后颜色红红的,一盆可以吃上个把月,也有把年糕切成块用于馈赠亲友。上小学时,我想帮手推磨磨粉,父母嫌我碍事不用我干,长大以后我倒成了主力——那是后话。蒸糕剩下的糯米粉就是用来炸麻球了(广东话:煮煎堆)。麻球在广东及港澳地区是常见的油炸贺年食品,外形滚圆饱满,色泽金黄,皮薄香脆,内甜糯。我家大多是放在大年初一“开油镬”(镬,音huò,锅的意思)煮煎堆,麻球炸得又圆又大,“煎堆碌碌,金银满屋”,祈盼新年大发。退休后我试图学着“煮煎堆”,就是没有成功,炸来炸去“发不起来”。过年有时还炸“油角”(又叫“角仔”),“油角弯弯,家财百万”,油角的外观像“荷包”(即钱包),油角被赋予了“家肥屋润”的好意头。

除夕还有祭祖的习俗。先是上香、点蜡烛,母亲把饭菜端上桌之后,奉献饭羹、奉茶、然后献酒。先要用小茶杯和小酒杯各酙茶三杯、酒三盅,然后长辈口中念念有词,接着把三杯茶和三盅酒洒在地上。我依稀记得,行祭拜礼时,还要跪下叩首。这一习俗到“四清”时就消失了。

团圆饭后鞭炮声起,我们小孩就等着收红包了。初一醒来,看到床头的压岁钱不禁喜上眉梢,虽 然只有区区的几元钱。

大年初一焚香、放炮仗是必须的。我能被赏到几个零星小鞭炮放放就满足了,如果有能拿在手里放的烟花棒(电光花)或能旋转升空的小烟花更是一种奢求。初一有吃斋的习俗,用粉丝、腐竹、发菜、冬菇、木耳等煮成一锅“罗汉斋”。这一天还有许多禁忌,如忌动刀、忌动针线、忌扫地。新年里要时时处处小心、图吉利、忌丑话、避错事。如不小心摔破一个碗碟,要马上补上一句:“碎碎(岁岁)平安”、“花开富贵”。

新年期间最高兴的恐怕就是跟父母一起走亲访友拜年了,一是可以收压岁钱,二是可以大快朵颐。

接下来,正月初四凌晨的“接财神”等风俗都与苏浙沪一带大同小异,直到元宵节,在这里不再赘述了。

比起童年时过年,现在物质生活的丰裕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但如今,有些习俗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流失了,因此也就少了许多“年味”。

祖母、父母亲、我与大妹妹摄于上世纪50年代

煎堆 油角

糖年糕 糖年糕切片

评语

博主详尽描述了老家的过年场景,感叹习俗的流失,年味的渐淡。选用图片很有特色。征文选材详略需下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