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初心，坚守本草，继续前行

——读《我的中医世家》

叶子

   日前，在《新民晚报》上读到张立人所写的文章“我的中医世家”。文章第一个标题就是“家有五代传衣钵”，说张先生“老家动迁时，唯独那本祖传中医秘方手抄本不能扔。它代代相传，承载了我家五代中医世家的衣钵。”这本医学手抄本封面已经斑斑驳驳，书页上密密麻麻、用小楷毛笔写成的各种中医秘方楷字，内容囊括中医伤科、妇科、儿科、皮肤科等等各种疾病的药方，都是中草药的正确配伍和适当剂量。

　　张先生还说“家里还有一台“研药铁船”。它重达15斤，长约51厘米、宽约20厘米，其中还有直径16厘米的滚动“压轮”，是先祖唯一的一件被珍藏至今的宝物。这个很有意义的器具遗物，见证了我们的百年中医世家，也将继续在我们张家得到保存。”

　　原来，张先生世家祖代都行中医，到他父亲已属第五代了。可惜张先生对从医不感兴趣，当了一名中学英语老师。幸好耳濡目染下，对祖辈们的行医往事，尤其是父辈的医德仁术依然记忆犹新……从而我也想到我们叶氏家族，先祖多为从事中医药者。

　　“全国药业出浙江，浙江药业出慈溪，慈溪药业在鸣鹤。鸣鹤在业内有“国药首镇”之誉，明清民国以降，包括北京、杭州等地的100多家国药店铺都是鸣鹤人走出去创办经营的。上世纪30年代初，鸣鹤场1000户人家，有80%外出经商做医药生意。享誉杭州、温州的叶种德堂、叶同仁堂都是叶家的产业。（此段摘自《慈溪鸣鹤叶氏宗谱》）

　　早在乾隆年间，叶天霖在当地经营药业生意，成为鸣鹤首富。叶心培在温州开设了同仁堂药铺，即现在所称的温州叶同仁堂。叶天霖儿子叶谱山，曾任长芦盐运司运判、刑部山东司郎中。晚年辞官后，在杭州创办药肆，号“种德堂”，即现所称的“叶种德堂”。叶心培的儿子叶锡凤出生在温州，５岁时随父回归故里，他40岁后每三四年去经管温州同仁堂药业。

　　“药有千年健，人无百日红”（黑体字都为药名），先人叶愚写的药名对联，不期预示了后人店大欺客，激怒红顶商人胡雪岩创办了胡庆余堂国药号，至使叶种德堂倒闭，至今依然让我十分感慨。

　　小时候，我生活在故乡，目睹采药为生的祖父，在家时也会给邻里乡亲看病，艾熏和针灸、推拿拔火罐、敷药煎药熬膏……我家的老屋常常是药味缭绕，从而也“熏陶”了我热爱本草。回到上海读书后，搭伙在蔡同德堂伙房，先是我一放学，后来是我与弟弟两人放学——就会来到药店的后场，那时从事中药材炮炙的父亲担任后场部主任，做完功课，我就会跟着父亲学习炒药、研药、泛丸、煎汁、熬膏，虽然只是皮毛，却让我收益非浅。

　　 以身试药为病人，这是我们的家传。祖父跋山涉水采摘各种草药，遇到不熟悉的都会亲口先尝一尝，用自己的身体做试验，以验证药性；同样父亲在炮炙药材后，对于有大毒的药材总要做小样先试药，以验证其药性。他们不惜以身试药，不顾发热、麻木、神志恍惚的副作用。（注：药性系药材的性味寒凉温热，重要的是对人体毒副作用，即无毒、小毒、大毒。）

    这里介绍我所知道曾跟随父亲学习并操作过的巴豆的炮炙。巴豆是一味泻寒积、通关窍、逐痰、行水、杀虫等的良药，内服常用来治疗冷积凝滞、胸腹胀满急痛、血瘕、痰癖、泻痢、水肿，外用可治喉风喉痹和恶疮疥癣等。药书上把它列为小毒之药，然而巴豆含有毒性球蛋白，会溶解红细胞，服用不当会产生剧烈的至泻作用，轻的恶心呕吐、腹痛便血，重的就造成四肢厥冷、肌肉痉挛、脱水昏迷、心肾功能衰竭导至死亡。从而炮炙巴豆必须谨慎。

    退休后，父亲再三告诫我：炮炙鼻祖雷公说过“巴之与豆及刚子，须在子细认，勿误用，杀人。”就是说巴豆颗粒小紧实色，豆颗三棱形色黑；别名叫做刚子的巴豆，，系大毒之药，故炮炙巴豆时，一定要不能用刚子巴豆，其颗小形似枣核，两头尖的。

　　巴豆炮炙，先用槌将其敲碎，用麻油和黄酒等煮后，再熬成膏后用。注意巴豆若为一两，麻油、黄酒各为其七成为度。先将生巴豆原药材除净杂质，浸湿后用稠米汤或稠面汤拌匀，置日光下暴晒或烘裂，搓去皮，筛取净仁后炒制，用中火加热，炒至表面焦褐色(焦巴豆)或内外均呈焦黑色(巴豆炭)，取出晾凉；再制成巴豆霜，即取净巴豆仁碾烂如泥状，用多层吸油纸包裹后加热微烘，压榨去其油，反复数次，至松散成粉不再粘成饼为度，取出后研细取捣烂，加适量淀粉混匀，即可。然而父亲还郑重地说：“炮炙巴豆，一定当心刚子混入；炮炙后一定要尝药，宁可自己以身试药，切不可让病人雪上加霜。”

　　虽然我从事着中医药文化工作，然而没有继承祖父的采药经，也没有学全父亲的炮炙术，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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