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香岛（十二）

王雅萍

       香岛开发已经红红火火，他也忙得连轴转，已经无暇考虑其他事儿了。就在孟虎满心欢喜，春风得意的时候，突然有一天省纪委的领导来到他的办公室，还有两位他不熟。他急忙上前与他们打招呼，而他们却都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好像他犯了什么事儿，要拿他示问似的。

       他有什么事儿可以被查的？很多事儿在他脑海中飞快掠过。难道他们告发了他？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神情也立刻紧张起来。

       待各位坐定，省纪委的领导开口了，他还算镇定自若，语气也比较和蔼，“孟虎，儿子要在美国结婚了？”

       “嗯。”平时人家一说起他儿子在美国成家立业的事儿，他总是眉飞色舞的，此刻，他却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儿子在美国买的房？”

       “······”

       “50万美金······”领导没马上说下去，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快晕倒了。

       “你让云鹏公司向你儿子的账户打了50万美金？”

       “······”

       这对孟虎而言，那真是天崩地裂，天塌地陷，他已经彻底崩溃了。

       “你给云鹏公司写了借条，算是借的······”

       怎么会是这样，李董不是已经把他的借条撤了吗？难道他把它撤到省纪委了······

       他瘫倒在椅子上，脑子一片空白。只听得领导还在继续讲“孟虎啊，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领导干部，居然做出这样的傻事儿，我们也为你感到痛心。但是，任何时候你都要相信组织，把你的问题向组织彻底讲清楚，争取得到宽大处理。”

       “我一定······老老实实，把问题······讲清楚······争取得到······组织的宽大处理。”他已痛不欲生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泣，常常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他被隔离了。隔离的日子是最难熬的，一人面对四壁，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耳鸣，他感到自己都快疯了！他苦思冥想怎么交代自己的问题。自己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却又很让他纠结，主要是他想让李董把借条撤了那一段要不要如实交待？看来组织上并没有掌握这个情节，借条也在他们的手里。这么说，事情的性质还不那么严重，说到底自己也只是借款，还归不到贪腐那一类吧。现在自己的一切努力不就是要减轻问题的分量吗？如果主动交代，那等于自投罗网，把自己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的罪行也就铁板钉钉了！他深深地抽了一口冷气，仿佛自己置身于悬崖峭壁，如实招来，必将落入万丈深渊，而屏住不说，或许能逃过一劫······这正是他面临的最痛苦的时刻，感到整个人都要分裂了。虽说在金钱的诱惑下，他由量变到质变，在不知不觉中变腐。但长期组织的教诲，让他还保持着那些基本素养。他要听组织的话，走坦白从宽的道路；可是在即将坠落深渊时，即便是一根稻草，谁都会死死抓住，何况对他而言，那可能还不是一根稻草，而是一顶降落伞！但是即便他这么想，依然惶惶不可终日。这一次事发，他算是领教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真正含义，如果自己不从实招来，到时候让李董再来揭发一通，那不是罪加一等吗？他整天颠来倒去地想这些事儿，整个人都已崩溃。

       那天又让他去交待问题，他有些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

       “孟虎啊，你平时可是个痛快人，怎么现在像挤牙膏似的？”

       他的心一惊，莫非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一情节，只等自己坦白交待了。

       恍惚间，他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全部都说了出来，包括李董送他的几十万的健身卡。

       他知道自己罪不可恕，判刑坐牢已成定局。犹如坠入深渊，一下子粉身碎骨倒也痛快，却偏偏自己还睁着眼，喘着气。事发的全过程一幕幕地不断地在脑海里盘旋。这件事情的过程只要两个人知道，莫非是他们中的一个把自己出卖了。思前想后，杨秘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问李董公司借钱，也是他出的主意，他总不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吧。何况自己对他也不薄，他女儿想上省重点高中，还差几分，是他去帮助说的情，才让他女儿如愿以偿地进入了自己心仪的学校借读，享受优质的教育资源，他还对他感激不尽呢。这次帮他出主意、想办法，也是出于这样的感激之情。难道会是李董？直觉让他否定了自己的猜疑。若是李董告发他，那就一竿子到底了，为啥还要留半截呢？何况李董还有很多事情有求于他，即使要出卖他，也还不到时候，他们之间没有利害冲突啊。于是他开始想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的。胡联？他把他几乎到手的地夺了过来，给了李董，他一定对他怀恨在心。他也常与李董他们在一起健身，可能李董说漏了嘴，而他则道听途说捕风捉影地举报。但凭他几十年对胡联人品的了解，好像也不会做这种事，这一点他还是有基本判断的。但是，他当副市长，连自己也没有料到，胡联更没有料到，他嫉妒自己了，这是他永远达不到的高度！只能这么推断了。想到这里，他怒火中烧，恨不得冲出去与胡联拼命，大不了同归于尽。

       “胡联啊，你要打倒我，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可以，何苦下此毒手啊！”他在心里狂呼滥叫。

       当然，他最悔恨莫及的还是他自己。当时，如果在副市长和董事长的选择中，自己毅然地选择后者，就不会到今天这般地步。他当副市长后，状元楼的上市公司也很快批下来了，董事长的收入，持有的股份，都不会让他为买儿子的婚房难堪。即使现金一时凑不齐，找人调个头寸，还会有什么问题吗？而当上了副市长，名声响了，影响力也大了，但名声在外，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而囊内空空，堂堂一个副市长，连给自己儿子买套房子的钱都没有。当然他也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去向李董的公司借钱，甚至撤去借条的理由。说到底还是自己有了一点权力，就把握不住，在别人为自己吹喇叭抬轿子的时候，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忘乎所以了。真以为这些公司就是自己的皮夹子，于是就伸手，于是就被捉。这些道理，都曾经是自己教育别人的，如今自己却要在监狱里接受别人的教育了。那种讽刺像利剑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未完待续）

    注：图片源自网络

    点击右边链接可看：【小说连载】香岛（十一）  以及（一）～（十）

(注：您的设备不支持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