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老人与小孩

（三）寻找春天

王雅萍

       记得空中课堂二年级语文的第一课是古诗春居，一下子就把奶奶和乐乐带入了草长莺飞、春风拂面的气息里。尤其当乐乐读着“儿童上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奶奶的眼眶顿时湿润了。同样的时节，同样的春天，正是万物复苏，孩子们也像被寒冬裹挟着蹦出来的小鸟，沐浴着春光自由放飞。只是因为疫情，孩子们只能宅在家里，只能隔着窗户望一眼花红柳绿，即便每天短暂的“放风”，隔着口罩也难以闻到春天的气息。“放纸鸢”这古老朴实的乡村小孩的游玩，在此刻竟成为一种奢华的梦境。想着也为孩子们心疼。

       只是乐乐倒是无忧无虑的样子。课间休息，自己折着小飞机，在大客厅里掷来掷去。只是他根本不会折纸飞机，自己琢磨着瞎折一气，掷出来的小飞机一个倒栽葱就落到了地板上。奶奶小时候也没玩过这玩意儿，自然帮不上他的忙，他只好凑合着自得其乐了。晚上他让爸爸给他折了好几个，也是自己琢磨着折的。当然比他折的强多了，大约能飞过大半个客厅，还能转个圈，才缓缓落地。乐乐和奶奶都觉得这就是他们家里最好的纸飞机了，于是课间休息，便一起在大客厅互相对掷。纸飞机“呼”地一下穿越，轻轻地旋转，悠悠地飘落。那白白的机翼在头顶飞过时，似乎也带着一阵风，互相对掷的纸飞机还常常撞击在一起，犹如一场空中大战。这下老人与小孩都来劲了，还想决一胜负呢！看着纸飞机在满屋子飞来飞去、飞起飘落的样子，奶奶突然有了放纸鸢的感觉。虽然是在家里，却也有春光掠过，也有春风拂面，奶奶的心情一下子爽朗了起来。

       又过了一段，奶奶对纸飞机都有点玩腻了，乐乐倒还兴趣不减。奶奶虽说无奈，但只要小孩有兴趣，老人就有奉陪的责任，那是没什么可多说的，奶奶尽可能提振自己的精神。

       “你先掷吧，奶奶看看你往纸飞机比以前有没有进步？”

       “当然有进步，我的飞机就进步啦！”

       他得意地扬了扬手上的纸飞机，还将机头靠近嘴边吹了吹，不知算是给飞机加油还是鼓气。接着左腿向前迈了半步，身体向后倾斜，右手像是在半空转了个圈，带动整个身体向前一扑。只见纸飞机从他掷出的那刻展翼飞起，横穿过10多米的大客厅，中见还转了好几个圈，才缓缓落下。

       “哈，你爸折的纸飞机，鸟枪换炮啦！”奶奶从地上捡起纸飞机，这才发现，这是用标准的A4纸折的，机身更长，也许机翼宽窄的比例也恰如其分，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吧。

       “那是我做的，是空中课堂老师教的呀！”

       “空中课堂还教这个啊？”奶奶吃惊不是一点点，而且还教得这么好，学生能全盘掌握。

       “是体育老师教的，好让我们在家里也能运动起来。”

       “呵，这个纸飞机，比你爸折的还好呢！”

       “那当然，爸也是这么说的。爸说老师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他只是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哦，怪不得你比你爸专业多了！”

       看到空中课堂的效应已落到了乐乐身上，这让奶奶分外高兴。

       在疫情得到防控的前提下，家再也关不住孩子们寻找春天的脚步。在空中课堂上完最后一节课，乐乐约了他的同学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小区里寻找春天。他们在花丛边追逐蝴蝶，看到雪白的小蝴蝶在绿草红花中轻盈飞舞的样子，孩子们的好奇心让他们太想捉一只在手里仔细看看。乐乐灵机一动，把地上的缤纷落花捡起来，拿在手里，引诱蝴蝶。蝴蝶果然向他飞来，他捉到了一只又一只蝴蝶，但他又立马放飞了一只又一只蝴蝶。也许他不想让蝴蝶囚禁在他的手心里，就像他被疫情宅在家里一样，太憋屈了！看到蝴蝶在花丛中自由自在地飞舞，他咧着嘴笑了。也许这才是他要找的春天，他喜欢的春天！

       渐渐的，奶奶发现乐乐不仅喜欢寻找春天，更喜欢播撒春天，这也许是受爷爷的影响吧。爷爷也曾是知青，也可以说是种地出身。如今尽管老了，总是磨磨唧唧想种点什么。为此在花桥买房，有个大院子，花花草草，蔬菜瓜果，一眼望去，春色满园的样子。空中课堂开课前，乐乐跟着爷爷奶奶住在花桥，于是天天学着爷爷的样子翻地松土。他两手握着锹把，将锹头贴着地皮，右脚在锹的上沿用力一蹬，锹头便插进土里，却怎么也翻不起那锹土，毕竟还是孩子，力气太小，但腔势很足。爷爷在一旁指导他，锹头插进去时，切得薄一点。这样他就能翻起土来，还用锹背将土拍一拍，让土松开，或将土坷垃打碎。然后跟着爷爷刨坑、撒籽儿、浇水、盖土······真可谓“你挑水来我浇园”，祖孙俩一搭一档，忙乎得好开心。每每这个时候，奶奶则在一旁忙着给他照相，忙着往知青群里发送。群友们都夸“乐乐干活有腔调，像模像样！”奶奶早已乐在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

       眼看着春暖花开，乐乐可以看到他播撒的春天了，学校要求回上海的家，空中课堂开课了。他只能忍痛割爱，告别花桥田园式的家，回到上海水泥森林的家，播撒春天只能成为一种奢望。爸爸为了让他小小的心愿有所寄托，给他买了两桶刚植入蘑菇菌种的玩意儿，让他在家里种蘑菇，这下他来了兴趣。他是最喜欢吃蘑菇的，能自己亲手种出蘑菇来，那是什么滋味啊！于是他每天给每天给给菌种喷水，让水汽氤氲在菌种上，既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多了，水淹菌种，少了，菌种干枯。乐乐小心翼翼地用给菌种盖上湿漉漉的纸巾，像给它盖上一条温润的被子，每次喷水，又小心翼翼地掀开，看着菌种一点一点萌发，每一次掀开盖子，都会给他一个惊喜。蘑菇长得真快，开始的时候，发出来的还是圆圆的，像铜钱大的一片肉鼓鼓的蘑菇，那已让乐乐兴奋不已。突然有一天，一个喇叭似的大蘑菇已冲出桶盖，像是给整个桶撑了一把伞。乐乐开心得直喊，“奶奶，今天可以做蘑菇炒青椒啦！”

       奶奶闻声赶来，“哎呀，这么大的蘑菇啊，可以炒一大盘呢！”

       乐乐找了把小刀，“咔擦”一声就把大蘑菇割了下来，奶奶递过小篮把蘑菇接了过去，“这可好了，让一家人分享乐乐种的蘑菇咯！”奶奶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乐乐则又忙着喷水，盖上湿漉漉的纸巾，“割掉后，它还会长呢！”乐乐激动得脸都红了，“下一次割下来的大蘑菇，我可要送给邻居小伙伴们分享啦！”

    注：图片源自网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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