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老人与小孩

（二）家里的神兽

王雅萍

       前所未有的新冠肺炎病毒席卷全球，扑朔迷离的疫情让春节后的复工步履蹒跚，让学校迟迟不敢开学，无奈之中开设了空中课堂。孩子们兴高采烈，在家里读书比学校自由自在多了；家长们则满腹惆怅，如今的孩子，个个都是神兽，在学校有老师管着，就像是一种圈养。虽说这个寒假放得过于漫长，老师总还能收住他们的心。如今在家再散养下去，他们的心就野了，难以收拢啦！尤其是孩子的爸妈倒开始复工上班了，这空中课堂与地面学生的衔接任务大都落在了退休在家的老人身上，更是不可想象的事儿。

       只是不管怎么想，空中课堂还是在雄壮的国歌、庄严的升旗仪式中开始了。戴着绿领巾的乐乐还神情严肃地举起了右手，行儿童团的团礼，有点像现代的就职宣誓。奶奶倒是第一次看到，也开了眼界。

       空中课堂的每节课分三段，20分钟讲课，20分钟做作业，20分钟课间休息。奶奶在一旁不厌其烦提醒着乐乐做好课前准备，悄悄地监视着他上课的用心程度，急急地帮助他寻找老师在网上布置的作业，督促他认真完成。奶奶算得上是精心算计了，趁着20分钟的课间休息，她决定去一次菜场，还得提前几分钟回来，提醒他准备上第二节课。

       奶奶刚刚走出家，关上门。乐乐却把门打开了，奶奶有些奇怪，“有什么事儿吗？乐乐。”

       “我看看你有没有戴口罩？怕你忘了。”乐乐笑嘻嘻地说，一脸的诡异。

       奶奶顿觉一股暖流涌心，这孩子，平时没有白疼他。他看着奶奶脸上的口罩，扮了个鬼脸，便闪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奶奶从菜场匆匆赶回，第二节课快开始了，忙催着他课前准备。除了发现洗手间被他搞得湿漉漉的，倒也没发现他闯什么祸。一切按部就班。只是做菜时怎么也找不到糖罐子了，问他有没有看见？他一个劲地摇头。奶奶心存疑虑，却也不好说什么。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奶奶关上门，他便打开门。从关心奶奶的口罩延伸至门卡、钥匙、雨天时的伞，奶奶却越来越觉得这里有玄机，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为了确认我出去，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好干什么坏事吧？”

       “没有啊，我想搞科学实验！”

       “好吧，等我回来，看看你搞的啥玩意儿！”

       回家果然看到了一些他的实验结果，奶奶的一盒明前茶叶，被他倒去了不少。冰箱里、米袋里、菜盘里，稀稀疏疏地洒落了不少茶叶，有的是一把一把抓在里面的。还泡了好几杯，有两杯已经冻在冰格里了。他满心欢喜地端给奶奶一杯泡好的茶，还得意地说，“晚上，我还给你尝尝我做的香茶冰棍呢！”

       奶奶显然对他这样的科学实验哭笑不得，心疼地说“哎呀，你把我这么好的茶叶都浪费了！”

       接下来便更有趣了，奶奶淘米时没飘起来的茶叶，便煮成了茶叶饭，做好的菜里也常有茶叶伴侣。奶奶虽然不敢打击他做实验的积极性，但对他的实验也实在有点不屑。更令她气恼的是，终于在沙发垫后面找到了他藏的糖罐子，里面只有所剩无几的白砂糖。他太爱吃糖了，奶奶怕他糖吃多了蛀牙，更怕他变成“小糖人”，对他吃糖是进行限量控制的，他当然不爽。现在的空中课堂是在电视里收看的，于是他往沙发上一坐，糖罐子放在沙发靠垫后面，吃起来太方便了。

       奶奶不由地叹了口气，空中课堂的老师毕竟看不到地面学生的状态，全得由家长看着，可家长总不能把眼睛挪到他的脑袋上去，盯住不放。唉，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有点自觉？

       那天，他一脸神秘地对奶奶说，“我给你写了一封信。”

       “好啊，快拿来看看！”奶奶没想到乐乐会给她写信，真是太有意思了，他们近在咫尺，有什么话不能说呢？一定是不便直接说的，才需要辗转反复。这就是孩子在长大吧，就像小麦在拔节，蹭蹭地长呢！奶奶当年是知青，对小麦拔节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的。乐乐随即将信递了过来，没有信封，并不太保密的样子。奶奶接了过来，竟是一张白纸。她有点不信，翻来覆去地找。难道他写的字还能藏在白纸里了？奶奶用迷惑的眼神询问他，他则抿着嘴嗤嗤地笑。奶奶感觉又给这个淘气包误弄了，正想发作。他却在一边像旁白似地说，“奶奶，请你将这张纸放在水上面，我写给你的信就显示出来了。”

       “真的吗？有这么神吗？”奶奶简直不敢相信，怕又一次上了他的当。在奶奶拥有的可操作的知识范畴里，还不曾接触过这样的神奇。他见奶奶不动，便自己去拿了个盆，打了些水来。一张雪白雪白的纸，上面没有半个字，飘在了水面上，慢慢地沉下去，两行字才显了出来，“奶奶，谢谢你每天陪我在空中课堂上课！”

       “这就是你的科学实验？”

       “当然！”

       他急急地拿出两张白纸，给奶奶演示他的实验过程。他将一张白纸浸湿了贴在阳台落地的玻璃门上，再将干的白纸覆盖湿的白纸，然后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揭下干纸，那几个字也豁然印在了湿纸上。他忙着用嘴巴吹，用扇子搧，想让湿纸快些干。果然湿纸一干，那几个字便无影无踪了，可只要往水里一浸，那几个字又清晰地显示出来。

       奶奶看得着了迷，“是老师教的吗？”

       “老师倒没有直接教我做这个，只是科学课让我对科学实验有兴趣。”

       “那是你的创造发明？”奶奶感到不可思议。

       “我当然还没有这样的神功。我是在《小虎神探队》那套书里看到的，觉得有趣，就试试看，果然就成功了！”

       奶奶一下子感慨起来，这空中课堂还真能引发地面学生的兴趣，而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注：图片源自网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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