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老人与小孩

（五）谁也离不开谁

王雅萍

       奶奶年近古稀，记忆力大大减退。她很担心老年痴呆，可越是担心，越有这样的症状出现。那天，她接到好友来电，半年多不见，趁着疫情可控，三五知己小聚一次吧。她也欣然同意。

       已有半年多未出远门，没乘过公交汽车，没坐过地铁了。据说疫情吃紧时，坐地铁都是用手机的，既扫健康码，又支付票款。那些做法奶奶没关心过，她看到那一道又一道的程序，头就晕了，常常因为漏了一个程序便搞不定。现在疫情得到了控制，坐地铁应该恢复正常了吧，那么交通卡就管用了。一想到交通卡，她就气定神闲。这些必用的卡，她都固定放在一个小包里，寻找起来方便，记忆像闪着光亮一样直指藏小包的地方。她急急地翻出小包，非常精致的玩意儿，好像还留着半年前的余温。这个小包有很多夹层，可将各种东西归类存放，便于寻找，特别适合老年人使用。记忆的光亮继续忽闪着，指着她放卡的那个夹层。她的心有些激动，唉，那讨厌的病毒，竟让她与交通卡告别了半年有余。她急切地将手伸了进去，这下让她惊得呆若木鸡，夹层里竟空空如也，完全没有交通卡的踪影。她记得放进去之前还充了好几百呢！却怎么也想不起放进去的几个关键动作，记忆的光亮就像突然熄灭了，记忆的隧道里一片漆黑。她想得头都疼了，当然不光是想这好几百，最重要的是明天一早怎么去乘地铁？奶奶急得心里直发毛，却也无可奈何，时间太晚了，总不能这个时候去打扰儿子儿媳。她想着身边好像还有一些零钱，实在不行就去售票机那里现买。奶奶操作起来虽然不像乐乐那么灵活快捷，但也都操作过，应该不是问题。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见到儿子儿媳，奶奶还是问他们有没有交通卡，让她救救急。儿子儿媳一脸无奈，他们早就不用交通卡了，即便坐地铁也是手机支付。何况他们现在都是班车接送，也不知地铁啥情况。儿子还说，可能疫情期间，售票机不一定启用。奶奶只觉得脑袋“嗡”了一下，已经晕头转向。就在这时，坐在一旁吃早点的乐乐插话了，“嗨，奶奶，我有交通卡！”

       “你？”大家都将信将疑，好像谁都没给过他交通卡。虽说他已经有了些零花钱，偶然也去附近的书店买本书，买个小玩具什么的，但还不至于自说自话地买张交通卡吧。

       “哈！上学期结束时体检，我都快超一米三了，也就是说我乘车要买票啦！那天外公带我乘地铁的时候，我告诉了他，外公一高兴就带我去买了个儿童用的交通卡。”乐乐兴高采烈地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找出了他的交通卡。儿童交通卡果然不一样，类似钥匙圈的挂件，还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形状呢。乐乐说他一次都没用过，因为不久便遭遇疫情，这只小猫咪也在他的书包里躲了快半年了，他差点儿忘记，还是奶奶的需要提醒了他。奶奶看着有点像钥匙圈的交通卡，只觉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的心锁，她的心豁然开朗。

       奶奶带乐乐已经八年了。乐乐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到意气风发的少年，而奶奶则带着带着不知不觉地已经老了。一开始是乐乐离不开奶奶，现在是奶奶离不开乐乐。手机电脑发生些故障，奶奶常常束手无策，一唤乐乐，便立即搞定。尤其是上医院看病，奶奶看着挂号、付费那长蛇般的队伍，常常是一脸的无奈，而乐乐则立马跑到一体机前，根据屏幕提示的信息，快速地摁几下，拿着奶奶手机里的微信支付，也即刻搞定。一开始奶奶也想跟他学着来的，只是他的手指摁得太快，看得奶奶眼花缭乱。奶奶知道他这方面很有能耐，却不敢表扬他。在奶奶看来，他的这些能耐是打电子游戏打出来的，表扬他等于鼓励他在这方面心思用得更多。奶奶不仅不能表扬他，还常常敲打他，“乐乐，你的主要精力要花在读书上，而不能老想着打游戏。”

       “嗯，我都是按规定操作的，每天两次，每次十五分钟，我没有违反规定啊！”

       “我是说你的心，你的心还是没放在学习上，都用在打游戏上了！”奶奶苦口婆心地与他说道。

       “哈！奶奶，今天我在‘和平精英’里，又吃鸡了！”奶奶果然没说错，俗话说‘三句不离本行’，他是三句不离游戏。和平精英是他最近这段最喜欢的一款游戏，“吃鸡”就是夺冠的意思。每次吃鸡，他都欢呼雀跃神采飞扬，在第一时间告诉他的好友，分享他的快乐。

       “今天吃鸡有啥用？如果沉迷于游戏，明天就吃不上饭了！”

       “怎么吃不上饭？”

       “你读不好书，上不了大学，找不到工作······”奶奶又开始唠叨上了。

       “我可以去当游戏主播啊！”乐乐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更把奶奶惊到了。前段时间，奶奶倒是在刊物杂志上看到对网络主播的介绍。只是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网络主播是一种什么样的职业和怎样的工作状态。被乐乐这么一说，奶奶倒也一通百通了。她一天两次看着乐乐打游戏，自然也一天两次听着游戏主播的演说，犹如指挥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让玩游戏的孩子们身临其境地参与着每一场战斗······乐乐这孩子倒蛮有理想的，奶奶记得他两岁时说长大了想开个蛋糕店，因为奶奶与他的睡前故事里有小熊开蛋糕店的趣事；三岁时又说长大了想开水果店了，因为幼儿园小班的弄堂口有家水果店，奶奶接他回家时，常在那里买他喜欢吃的水果；以后喜欢上了电子游戏，8岁就说长大了想做游戏主播；到18岁时又会有那时的想法、那时的说法和那时的憧憬。奶奶还真不能与他叫真。

       没过几天，奶奶听了疫情下的经济形势报告，报告人将网络主播也归入到新的经济形态，并有专家的统计，还是个不小的数字，兴许今后还会更加发达。但是奶奶心里明白，作为一个小孩，长大后不管干什么，都要学好基础知识。于是奶奶还是要跟他唠叨，“你以为只要喜欢玩游戏，或者游戏玩得好，就可以做游戏主播吗？”

       他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接口道“当然不够。”

       “就是嘛，做游戏主播需要各方面知识的积累，所以你现在需要好好地学习，打好基础，这才是你的主业！”

       “这个，我懂！”

       奶奶不知道他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在敷衍她。

    注：图片源自网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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