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5年03月04号 11点 阅读 10268 评论5 点赞15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父亲丁汝勤老家在中原河南,也是他的出生地。抗日战争初期参加革命后,他随部队一直活动在北纬38度线以南的豫、苏、皖一带。解放战争期间,国民党军队重点进攻,部队一度北移到山东,最北也就是北纬36度的潍坊。后来打淮海战役、渡江战役等大仗,过江后进入浙东剿匪,更是南方了。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父母将我和弟弟寄养在当基督教牧师的外祖父教堂里,便转到东北入朝参战。他们打的最后一仗,是在三八线附近的金城战役。从那以后,父亲和北纬38度线之间似乎有了一种特殊的联系。朝鲜停战后,母亲转业到了上海,父亲却一直在三八线一边驻守,一直到1958年志愿军全部撤出朝鲜才回国,去军事学院学习一段后,他被调到驻在河北保定的一支部队任职,地理位置恰巧在北纬38度线上。我10岁以后,年年跟着母亲去探亲。11岁暑假时遇上大洪水(电影《战洪图》讲的就是这段历史),我们被围困在滔天的洪水里一个多星期,却没有见到父亲,他一直带部队在抢险救灾。回来后才知道,他遇到老乡家房梁垮塌险情,多亏警卫员奋身扑救,才化险为夷。14岁以后,我就独自买火车票去父亲部队了;还在父亲的要求下,穿上军装“下连当兵”(特许我也像正规军人一样“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文革”中,父亲部队调防到山西太原附近的一个县城,地理位置又是非常靠近北纬38度线。1969年6月,身为师长的父亲在执行任务中遇到特殊情况,牺牲在离北纬38度线只有几公里的地方,被评为革命烈士。
从此之后,北纬38度(38th Parallel)成为我梦绕魂牵的一条线。退休后,我还特地去了朝鲜半岛军事分界线的板门店,目睹两边军人荷枪实弹、怒目相视的特殊场景。我曾在地球仪上查过北纬38度线穿过的地方,发现世界上许多著名的城市处在或十分靠近这条线的位置,如雅典(北纬38°02’)、天津(北纬38°33’)、华盛顿DC(北纬38°53′)、旧金山(北纬37°48′)、首尔(北纬37°33’);就连我国首都北京,也就在北纬39度上。这条线上还有阿尔卑斯山、昆仑山、祁连山、内华达山;有爱琴海、里海、渤海。所有这些地方,我都曾踏上过自己的脚印。我越来越觉得,它着实是一条穿越人类文明的神奇线。
因为朝鲜三八线是举世闻名的军事分界线缘故,在现代汉语的语境里,“三八线”一语常常引申有“不可逾越”的含义。如上学时候,两个学生特别是男女同学同桌,调皮的孩子往往会在桌子中间划出一道线,告诉对方这是“三八线”,不要越过来。父亲也常用“三八线”这个词汇,多次跟我说过,人生一定要有“三八线”,意思是:做人要有准则,本份廉洁,遵纪守法。除此之外,一生勤奋不懈怠,也是父亲规定的“三八线”。他每天必须早起,检查部队起床出操情况;一天事情当日毕,绝不借故延宕;他定期必去连队与战士谈心,了解基层情况;一有闲暇,必是持卷在手,孜孜不倦地学习,使得参军前只读过两年私塾的他,后来有了很高的政治理论水平和军事素养,成为优秀的军事指挥员。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学着父亲去做。我在工厂当学徒时,除了钻研修理技术外,还读完了他留下的所有哲学、政治经济学书籍,组织了工人学哲学小组,带着师傅们一起学,成了厂里的时尚;参军几年就调到机关,得心应手地去当秘书、抓宣传;当团政委(轰炸机团)和师政委(飞行学院党委书记)后,也会像父亲一样,天天必清晨早起去操场,常去基层连队、边远执勤岗位,与干部士谈心,无论天寒地冻还是烈日炎炎,都会去机场飞行一线“跟班飞行”(航空兵部队术语);一直到地方工作后,也尽量要求自己能处理完的事决不往后拖延。回想起来,父亲关于“三八线”的身传言教,让我收益无穷,赋予我一个积极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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