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老人与小孩

（七）谱写小狗圆舞曲

王雅萍

       乐乐学钢琴，奶奶陪读。开始的时候，奶奶倒也想60岁学吹打，跟着学一学的。当然不为考级，更不为显摆，就想与乐乐同步，乐乐弹错的地方，奶奶可以给他指出来。但很快奶奶就放弃了这个想法，钢琴培训班学习进度之快，让奶奶瞠目结舌。那几个小蝌蚪符号她还没认全呢，乐乐已经看着乐谱在琴键上顺顺溜溜地弹了起来，奶奶则看着五线谱上的小蝌蚪，一脸的茫然。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毕竟乐乐去学钢琴，要坐两站地铁，需要奶奶保驾护航。上课时，记录老师的要求，回家向他父母交差。

       疫情严重的时候，钢琴课也停了。但练琴是不能停的，每天都要督促他。听着他弹奏的琴声，倒是非常悦耳。那一段，他妈妈也是依托着网络在家上班，跨国公司的电话会议也常常在网上举行。那天，她的外国同事也听到了乐乐的琴声，便问她，“谁在弹琴？”

       “我的儿子。”

       “哟，弹得真好！”

       妈妈把这件事告诉了乐乐，他倒并不得意忘形。而是按着他的逻辑在思考，“因为这些钢琴曲都是外国人作的，所以他们一听就被吸引了。”

       奶奶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傻孩子，人家在夸你呢！”

       随着空中课堂的普及，钢琴课也在网上进行。乐乐的学习进入了一个新阶段，老师要求他们自己创作曲子了。乐乐的第一首曲子是谱写“老虎进行曲”，当他将自己谱写的曲子弹奏给老师听的时候，老师笑着说，“你把老虎变成绵羊了，你的强音符号都到哪里去了？”

       虽然是网络视频，乐乐还是抓耳挠腮，难为情地说，“忘了呗！”

       “嗨，第一次作曲，第一次弹奏自己创作的曲子，也算不错了，乐乐加油！”老师还是鼓励了他。

       接着老师让他听一首曲子，也是描写动物世界的。要求他分辨出是什么动物，正在做什么？于是老师在她那头放了一首钢琴曲，乐乐在这头静静地听。奶奶依然陪读，也坐在他旁边静静地听。奶奶只觉得那首曲子听起来“叮叮咚咚”地很欢快，按那个节奏，像是一首圆舞曲，奶奶年轻时喜欢跳舞，圆舞曲还是听得出来的。至于是什么动物，却怎么也听不出来。

       一曲终了，老师提问。乐乐毫不犹豫地回答，“大象！”

       老师没有肯定他的回答，好像故意让他再斟酌一下。奶奶有些紧张，是不是又错了？但错与对其实与她无关，她根本就听不出来。

       “你怎么听出是大象的？”

       “我听出大象的鼻子甩来甩去，好像在跳舞。”

       “太好了，你竟然能听出大象的鼻子甩来甩去！”老师也兴奋起来，“我再放一遍，你再听听，哪几个小节是大象的鼻子在甩来甩去。”

       老师一边打开录音机，一边说，“这是一首圆舞曲，你想想大象跳舞该多有趣。一开始，它的步子有多笨重······终于轻快起来，大象也能跳舞了，它开心得将鼻子甩来甩去······一曲大象圆舞曲就这么完成了。”随着老师的解说，奶奶似乎也有些听出来了。当然她更为乐乐的听力感到骄傲，也许这就是小孩比老人灵敏的地方。

       钢琴课快要结束了，老师布置家庭作业：要为小型动物谱写一首圆舞曲。上一次的作业是为大型动物谱写一首进行曲，乐乐选择了老虎，因为他的英文名是Tiger。这一次他会选择什么小动物呢？老师很感兴趣地问他。

       “我准备写一首‘白背’圆舞曲，‘白背’是我家的小狗。”

       “哦，你准备写一首小狗圆舞曲，那这首曲子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你能跟老师说说吗？”

       “我想这首曲子应该是活泼的，欢快的，跳跃的，白背喜欢跳啊，我想多用些八分音符。”

       “这个想法很好呀！”老师肯定了他。

       “小狗圆舞曲？这孩子还真够浪漫的！”奶奶心里想，却说不出是啥滋味。为这只小狗，乐乐与奶奶一度闹得不可开交。

       小狗是他妈妈从同事家里抱回来的，刚生下不久，所以发来照片时，乐乐看到小狗背上的毛是白的，便给它取名“白背”。其实带回家一看，毫无“白背”的印记，淡淡的棕黄色的毛盖遍全身，只从里面露出一些白白的毛。很多人倒说它像“金毛狗”。

       乐乐如获至宝，逗着它玩。奶奶再度负重，一把屎一把尿，与养个孩子没啥两样。大一点的时候，乐乐忙着训练它跳高、钻洞；排起一长溜纸盒，让它走独木桥；还逗它空中叼物、绕圈跑动······最酷的是让它拉着他的自行车飞奔呢！奶奶则忙着训练它去指定地方拉屎撒尿；一日两次牵着它外出溜达。即便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不出门了，但遛狗却是雷打不动。倒不是奶奶不喜欢小狗，这只小狗还是长得很帅的，瘦瘦的脸颊，亮亮的眼睛。跑起来像骏马奔驰，跳起来一蹦三尺高。虽不像人家的宠物狗那么温馨可人，倒也是奶奶喜欢的那款。只是奶奶实在没有时间，疫情当下，乐乐宅在家里，奶奶更需要安排好他的吃喝玩乐，什么都不能耽误。其实乐乐也很忙，线上上课，线下与小伙伴们的活动安排得满满登登，也没有时间陪小狗玩。奶奶发现小狗不仅需要侍弄，更需要陪伴。它需要有伴儿一起玩，没有伴儿，就缠着人。而奶奶总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她实在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小狗长得很快，七、八个月的时候已有20斤重，站起来往上趴时，前爪已够到桌子。它的习惯也是喜欢趴桌子，甚至跳上桌转一圈。发现有人，即刻跳下。奶奶很生气，一次次教训它，却毫无效果。她感觉到很有风险，此时，新冠病毒正在全世界肆虐，为防止病毒的传播，要求人们“勤洗手”。而狗狗的爪子，说有多脏就有多脏，它却说趴上桌就趴上桌，让人难以容忍。于是奶奶与乐乐商量，将小狗送花桥去吧。他们在那里买了套别墅，爷爷时常住在那里，前后院又是当年一起下乡的老友。他们家也养了两只狗，白背每次去，都与那两只狗疯玩。对狗狗而言，农家小院式环境更适合它。

       奶奶只是说了个想法，乐乐的两行泪就下来了，声音也哽咽了，“不行，如果你们把白背送去，我就带着它一起去流浪！”说着，他背上一个包，牵着套住白背的遛狗绳，一步跨出家门，就要去浪迹天涯了。

       奶奶自然不能再提这个事儿。只能将所有的辛苦往自己身上撂。加紧对狗狗的训练，也许每只狗狗都有自己的个性，这条狗怎么也训不成听话的宠物狗。她只好运用物理隔离的方式，来保证家人的卫生、健康与安全。随着疫情得到控制，奶奶的心情才轻松了下来。

       乐乐的小狗圆舞曲谱写好了，奶奶让他弹出来听听，他倒也挺乐意的。于是打开钢琴，在琴架上搁好自己写的谱子，端端正正地坐上琴凳，像是运了运气，然后用手指有力地敲击琴键。在奶奶看来，就像是一条条小蝌蚪被他敲醒，从琴架上跳落下来，钻进了琴键里。那琴声就像潺潺的流水，小蝌蚪在里面又蹦又跳，让整条小溪都活跃起来。乐乐用了不少的八分音符，让奶奶看得满眼都是小蝌蚪。原来是小蝌蚪在跳舞，怪不得这么轻盈悠扬，这么沁心动听。奶奶听得心都醉了······只是白背一听乐乐弹琴，就“汪汪”直叫，它才不会按着乐乐的乐曲跳起圆舞曲呢！

       不知为什么，只要乐乐的琴声响起，小狗就叫个不停，不知是跟他闹着玩，还是故意捣乱，扰得乐乐无法静心弹琴。奶奶看不下去，只能拿起逗狗玩的游戏棒，陪着小狗玩。那是一根似钓鱼竿的玩意儿，垂挂着一条布艺小鱼儿。奶奶无法理解设计师怎么把小猫钓鱼的玩具用在小狗身上，却也无意深究，此时只要小狗不再乱叫，便万事大吉，便提着鱼竿来回晃悠。小狗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它想逮住那条小鱼。奶奶的鱼竿使劲地甩着，时而高，时而低，时而像空中的响鞭，时而拖地逶迤；小狗蹦迪着、跳跃着、扑腾着，时而转着圈，时而纵身一跃，像篮球运动员的“晴天霹雳”；乐乐的琴声悠扬着、流淌着、激越着······

       就这样，乐乐弹着琴，奶奶做指挥，小狗正演绎着它的圆舞曲呢！

    注：图片源自网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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