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遥远的白桦林（八）

王雅萍

吃鸡的风波（之三）

       白雪一看是老粘，就想着他“围着火炉吃西瓜”的忽悠，便打趣地说“我以为你送西瓜来了呢，原来你让我们围着火炉吃土豆啊？”

       “这事儿你得问老天爷去，谁让他把西瓜全泡在大水里了······嗨，这事儿你不说我还忘了······”

       “忘什么啦？”白雪追着问。

       “怨你呀，你当时怎么说来着？你说‘早知道种西瓜这么难，我就不吃西瓜了’，对吧？”

       “对呀，怎么啦？总比你给我吃空心汤团强吧······”

       “嗨，你想想，你这句话让老天爷听见了，他伤心啊，哭了七七四十九天，俗话说‘旱瓜涝豆’，这不得了······你自己不吃也就得了，整得俺们全都吃不上西瓜了，俺们没怨你，你倒怨起俺来了······”大家一听都开怀大笑起来。

       “你也真能胡诌······”白雪对他无可奈何。

       “这两个人是吃饱了撑的，不让我们吃了，还是怎么的······”晓芸打断了他们，把一个大土豆朝白雪塞了过去。

       北方的土豆，个头有南方的红薯那么大，每人拿起一个感觉沉甸甸的。大概老粘的母亲刚刚烤好，土豆还烫手呢，掰开的时候，一股热气窜了出来，大家一边“呵呵”地用嘴吹着风，一边往嘴里塞“蛮粉的，很偭的，还有点甜滋滋的，好吃！”

       这对他们来说，如同雪中送炭一般。这以后，吃烤土豆成为晚上各个知青宿舍的一道风景。这里的深秋，房间里都生炉子取暖了，把土豆放在炭火里烤着吃，有着一举两得的便利。土豆放在炭火里快熟的时候，便有一股诱人的香味飘散开来，象是招呼大家吃夜宵呢。 

       白雪感叹，围着火炉吃土豆虽没有围着火炉吃西瓜那么浪漫，可它实在、管用，能填饱肚子啊。

       可是时间一久，一个个都倒了胃，有些人反应更大，一见土豆就摇头，一吃土豆还恶心。

       看来，用土豆充饥，不是长久之计。食堂里的炊事员又煮起了红豆，形状，大大的、扁扁的，颜色，淡淡的红，有深红的花纹。

       白雪还想省些馒头，一顿就吃了两碗红豆。不久，感到胃不舒服，隐隐地痛，后来，痛得越来越剧烈，终于熬不住了，把吃下去的全都吐了出来。

       她自己看书，诊断是急性胃炎，硬生生地把胃给吃坏了。

       队长听说了，便找上门来，“谁让你们把口粮省下来交公粮啦？我宁可因公粮交不足，把我撤了，也不能让你们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我得找公社，找县里去，哪能这么逼粮啊！”

       “不不不，队长，是我的身体底子不好，不能说是被交公粮逼的。”白雪急了。

       “你是吃牛奶长大的，身体底子好着呢，就是为了交公粮，才把自己造得这样了。”晓芸说得有理有据。

       “这次交粮，我不太积极，粮食还留在仓库里呢，大家不吃饭，怎么干得动活啊？这些天你们是拣粮，不算力气活，吃一两个馒头还能挺得住，接下来上山备料、打柈子，吃这么一点，好干啥！”队长实实在在地给大家分析。

       “就是嘛，我们这里受灾了，怎么还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压交粮指标呢！”

       “我们是要实事求是地向上级反映情况，不要瞒来瞒去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呼应着。

       那时，他们三十多个知青还挤在队部办公室腾出的三间屋里，每个知青有什么举动，都在大家的眼鼻子底下。就在那些饥饿难耐的日子里，西屋的男知青宿舍却常常飘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好香啊！”白雪想起了妈妈烧的鸡汤，就是这个味。

       “他们哪里弄来的鸡？今年粮食歉收，连老乡家的鸡都不多了，他们倒开起荤来了······”晓芸也在那里嘟囔。

       “备不住是从老乡家的院子里偷来的，我们就当回神探，逮他个正着。”有人建议。

        那天，白雪他们一拨收工比较早，当她兴冲冲地跑回宿舍时，正看到住西屋的徐晖拿着一个大扫把，轻轻一挥，“刷”的一下，就把在屋外遛达的一只鸡扫进了他的屋，随即，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白雪简直看呆了，只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原来他们是这样在偷鸡吃，果然被逮着了，这可不能饶了他们······”纯净得象白桦那么透亮的白雪，自然不能容忍这样龌龊的事情，她冲了过去，要阻止这样的行为。

       “砰砰砰”她敲着西屋的门。

       徐晖只开出了一溜门缝，从门缝里露出半个脸，嬉皮笑脸的样子，不过，笑得还算诚恳。他用右手的食指竖在嘴巴的中间，意思叫白雪别嚷嚷，然后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你，帮我保密噢！”又把门关上了。没过多久，屋子里就飘出了鸡汤的香味。

       白雪被徐晖弄懵了。虽说下乡时间不长，男女知青之间了解也不算多，白雪对徐晖的总体印象还不坏，他是高中生，为人处事比白雪他们初中生自然要老练多了，与老乡们打得火热，有事没事总往老乡家里跑，各种农活很快上了手，老乡们特别喜欢他。按理说，他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他若真想吃鸡，问老乡要一个，谁不肯给他？他干嘛要这么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本来嘛，这个案子让白雪在不经意间就破了，他还要她保密，要不是看到他那一脸的“诚恳”，她才不给他保密呢！当然，白雪是个既不好大喜功，又不咋咋呼呼的人，就算看在他那还算诚恳的面子上，给他保会儿密吧，不过，白雪总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她的心里放不下这样的事儿，容不下这样的污秽。

       注：图片源自网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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