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2年01月12号 10点 阅读 10727 评论7 点赞31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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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牛顿（中） 吕万端|文
手边牛顿传记中，伯奇、丰特耐尔、司徒雷克、维拉米尔写的4本牛顿传，均是早期小传，篇幅不大，多为颂词，没有负评。直到1936年，牛顿的另一面才逐渐显露出来，这归因于凯恩斯，就是那个提出凯恩斯主义，解决经济危机的经济学大师约翰·梅纳德·凯恩斯。当时有一批牛顿遗留下来的文件在苏富比公司拍卖，凯恩斯购得这批文件。凯恩斯研读这批从未公布过的秘密文件后，在为纪念牛顿300周年准备的演讲稿中，对牛顿的理性形象和道德品质提出质疑，眼光独特，语言锐利，观点新颖，启人心智，是牛顿研究的转折点。后来，迈克尔·怀特写了《牛顿传-最后的炼金术士》，从人性化的角度探索了牛顿的一生，忧郁的童年、幸运的少年、成果丰硕的青年和权力膨胀的老年，牛顿的另一面就更清晰了。 牛顿是神学专家。英国数学家、物理学家、皇家学会会员、科协学会主席、爱丁堡大学校长普鲁斯特，列出头衔，意在表明，此人没有贬低牛顿之嫌，没有学术外行之弊，他的牛顿传，分析了牛顿科学成就和神学研究，介绍了牛顿生前出版的3部神学著作，称牛顿是智慧超凡的科学家，渊博精深的神学家，字里行间，语态平和，娓娓道来，应当可信；怀特的牛顿传，对牛顿的宗教信仰深入分析，强调牛顿宗教研究并非晚年开始，而是与科学研究平行，还有100多万单词的神学手稿没有发表，投入精力甚多。既探索思考行星轨道，又研究圣经事件年代，科学与神学同在脑中，理性与信仰集于一身，如何理解这种现象？有人宣扬，这不仅不矛盾，而且相互促进；有人批判，牛顿是神棍、宗教狂；有人分析，牛顿信仰与官方教义相去甚远，一生小心翼翼隐瞒；有人怀疑，牛顿是否信仰基督教？如此等等，事情复杂。此处快刀斩乱麻，各种解释不纠缠，牛顿信仰宗教不必置疑，但是由此得不出宗教促进科学的结论。科学讲事实，讲逻辑，依靠理性，而宗教讲信仰，讲崇拜，不靠理性，就此而言，科学和宗教尖锐对立，牛顿心灵充满矛盾，与爱因斯坦截然不同。 牛顿是炼金术士。炼金术，当时就是不入流的行为，炼金术士，当时也是不入流的身份，很难让人把这些与科学研究联系起来，所以牛顿在世一直隐瞒，不愿让人得知。但是怀特的《牛顿传-最后的炼金术士》一书，通过大量翔实资料和原始档案，借助牛顿遗留的信件和从未发表的笔记，特别是研究了牛顿留下的50多万字炼金术手稿，从科学视角，展现了牛顿痴迷炼金术的历史真相。这本传记中的牛顿，是一个性格曲折难解、穷尽一生追求知识的天才，同时还是个为学术界所不容的炼金术士。他性格特别，难得友情，又担心别人误解，不愿与别人合作，于是将自己隔离起来，独自探索广阔的世界，对新知的渴求，独特的信念，使他对炼金术痴迷到几乎疯狂的状态，将大量精力浪费在炼金术上。也许他希望，从中发现宇宙的秘密，然而没有疑问，痴迷炼金术，是误入了歧途，选错了方向。怀特的牛顿传456页记述，牛顿逝世前几周，到老宅现场监督烧掉了一大堆资料，怀特问：牛顿烧掉了什么？是否是比炼金术更隐秘的资料？牛顿是否曾身陷“妖术”之中？不论如何，一边是科学家，拿着天文望远镜对准星空，观测计算，一边是炼金术士，炉火熊熊，炼金炼丹，十分奇特，十分荒唐，十分矛盾。
牛顿是铁腕官员。由于朋友担任了财政大臣，朝廷有人好做官，牛顿获荐担任皇家造币厂厂长，成为政府官员，年薪从剑桥研究员的100英镑增加到600英镑，后来又升任总监，增加到1200英镑。当时英国财政混乱，假币泛滥，信用崩溃，亟需整顿。牛顿把他的科研方法用到造币厂管理，与前任拿钱不干事无能无为完全不同，牛顿宣誓上任后，马上研究经济学和财政学，研究造币厂历史文件，研究职权划分，合理合法地把管理权尽可能抓到自己手里；他住进工厂，观察监督，改革制度，加强管理，改良机器，提高效率；最独特的是，牛顿毫不手软打击犯罪，甚至伪装起来，自当侦探，冒着危险，到最低级混乱的地方和线人接头，寻找犯罪分子线索，受到谩骂恐吓甚至死亡威胁也毫不动摇，仅在1699年2月的一个星期内，就7次出席审判，下令把10名囚犯执行死刑，其中一个惯犯被大刀劈成4块，膛开肠流而死，小贼大盗，一视同仁，毫无同情，绝不宽恕。在牛顿治理下，造币厂顺利完成回收旧币重铸新币的任务。当上皇家学会主席后，牛顿很自然地提拔亲信，排斥异己，把持有不同意见的人，全部赶出皇家理事会。学者靠学问服人，应用学问靠学术，官员靠权力服人，使用权力靠权术，没人想到，文质彬彬的学者牛顿，会成为不讲情面的铁腕官员，渊博学者和专横官僚，虽然矛盾却集于一身。 牛顿争夺名誉。略举数例。牛顿与胡克同为皇家学会会员，矛盾争吵几十年，直到胡克逝世。胡克控告牛顿剽窃他的成果，希望牛顿在《原理》中“提一下”他对万有引力理论的贡献，两人闹翻后，牛顿把书稿中胡克名字全部删除，似乎与胡克毫无关系。不仅如此，胡克死后不久，牛顿成为皇家学会主席，在皇家学会搬家中，胡克的唯一画像和研究成果、研究资料、实验器材全部神秘消失。受到同事启发而拒不承认，甚至利用便利灭毁资料，企图把同行学术成就全部抹掉。这种行为真的很不厚道，与大科学家形象极不相称。天文学家弗拉姆斯蒂德，在皇家天文台数十年，完成几万次观测，编制了精确的天象目录，对牛顿证明引力理论的计算极为有用，为了得到这些数据，牛顿利用宫廷关系，诡称女王丈夫要看星座目录和行星运行图（怀特称之为“牛顿的阴谋”），迫使弗拉姆斯蒂德乖乖献上自己的毕生心血共自己使用，而牛顿在《原理》第二版中，却把弗拉姆斯蒂德名字全部删除，一处不留，甚至找借口，把弗拉姆斯蒂德从院士名册除名。受惠于人，毫不感恩，反而打击，很不道德。牛顿与莱布尼茨争夺微积分发明权更是国际学术公案，举世皆知，现在公认，两人都有独立发明权。维护知识产权，保护自身利益，可以理解，问题在于，牛顿在争论中，组织成立了一个国际调查委员会，自己在幕后操纵，不够光明正大。爱因斯坦曾说，他对牛顿这种行为感到震惊。科学大师，学问渊博，胸怀宽阔，情理之中，然而牛顿争夺名誉，毫不客气，不择手段，很不光彩。 牛顿不讲友情。凯恩斯在《牛顿其人》中还指出，牛顿的人生记录中有一个污点：他的卢卡斯讲座教授的继任者惠斯顿，因为公开承认自己的观点（那是牛顿在内心隐藏了50年的秘密），而失去了教授席位并被逐出大学，惠斯顿是牛顿赏识提拔的，思想是在牛顿影响下形成的，但牛顿当时一言不发，可谓见死不救，不够朋友。 多种传记，见仁见智，各种评价，人言言殊。但是，不论横看竖看，尽管众说纷纭，牛顿科学上的卓越才能和巨大成就，无人否认。 事实是唯一的，历史是多解的，心灵是微妙的，人性是复杂的。深陷于宗教，痴迷炼金术，铁腕官员，争夺名誉，不讲友情，如此等等，这就是伟大科学家牛顿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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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作者：岳阳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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