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军大校袁晓明给我寄来一本他写的书《鹰击长空》，这是一本回忆他的父亲——原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袁彬的著作。这顿时构起了对这位老将军深深的回忆。

      我在上个世纪70年代末，调南空机关工作后不久就认识了袁司令。虽然我是政委的秘书，但他对我就像对他自己的秘书一样看待。记得有一次他找我谈话，问我：“你和朱秘书关系怎么样？”他指的是他的秘书朱斌。我回答：关系好极了。朱秘书爱人怀孕，他工作忙没时间买菜，我还专门送菜去呢。袁司令听了很高兴，说工作人员就应该这样互相帮助。你们关系好了，首长之间沟通配合就会更顺畅。他和蔼的讲话，给我感觉就像亲人一样。

      时间长了，我对袁司令了解就越来越多。有一次外出，我和袁司令坐在一辆车上，我说起参军前我在工厂干机修，修过汽车。袁司令来了兴趣，说了一系列关于汽车的话题，内容非常专业。我问司令：“首长还会开汽车？”他笑着说，在红军时期就学开车了。

      我太惊讶了。原来，袁司令是湖北麻城人。从小就跟着爷爷给地主家当小长工。后来，老家发生著名的“麻城暴动”，他11岁时就参加红色童子团。1931年10月，才15岁的他就跟着红军，坚决要求参加部队。红四方面军收留了他，但他年纪太小，加上长期营养缺乏，个子不高，难以拿枪打仗，就派他去为一位团政委牵马当马夫。这位团政委的名字叫李先念。

      后来，领导看袁彬小伙子很机灵，就派他去当卫生兵。卫生兵要有文化，需要识字，老班长就每天教他六个字让他牢记，不学会不准睡觉。袁彬学习非常刻苦，经常超额完成任务，七个月以后顺利扫了盲，提升为看护班长，后来竟然当了红军部队的团医疗所长。

      由于张国焘的错误路线，红四方面军长征路非常艰难。他们五次爬雪山，三次过草地。后来由于部队伤亡太大，袁彬也拿枪上了第一线。红四方面军在西征中遭遇惨痛的失败，只留下几百人被陈云在星星峡接应到新疆迪化（今乌鲁木齐），进了当时与苏联关系友好的军阀盛世才的“新兵营”。

      当时，中国共产党极有远见地利用当时特殊条件，将这批革命火种培养为将来特种兵发展的基础。到了新兵营后，袁彬就和战友一起派去学开汽车。袁司令开车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的。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已经是师长的他坐车去开会。开会期间两位司机去野外“捡洋落”（在当时后勤补给紧张的情况下，去找敌人飞机残骸里或空投下来的有用物品），不幸被敌机发现，扫射牺牲。袁彬让其他人上车，自己开车，带全体同志返回。这在部队传为佳话。

      在迪化学开车一年以后，组织上又挑选了一批人去学开飞机。袁彬又被选中。在迪化城外航空队的机场上，他们在苏联派来的教官带教下，驾驶苏制乌-2教练机上了天，后来又改装伊-15战斗机等机型，达到能上天作战的水平。

      但这时，风云突变。军阀盛世才翻脸投靠了蒋介石。将共产党人全部抓起来，投入监狱，并杀害了毛泽民等人。1942年袁彬和战友们被拘押监禁，直到1946年在党的积极营救下，通过斡旋时任新疆省主席的张治中，才得以出狱。他们乘坐十几辆大卡车离开新疆，长途跋涉来到陕北，在延安的宝塔山下，高兴地得到毛主席、朱总司令的接见。

      不久后，他们又接到新的任务：继续前行到东北东安（现密山），利用日军遗留下来的航空器材，组建培养飞行员的航校——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为今后建立人民空军作准备。袁彬和战友们又驾驶日式战斗机，飞上蓝天。教员是日本人，在共产党的感召下，自愿留在中国教“八路”。后来袁彬也成了教员，带教出战斗英雄王海等一大批飞行员。1949年11月11日，人民空军正式成立，他被任命为航校副校长、副师长、师长。朝鲜战争爆发后，他带领空三师抗美援朝，立下赫赫战功。毛主席亲笔题词：“向空军第三师致祝贺！”

      之后，他又带领部队，转战东南沿海，用不断的战斗胜利，将国民党空军力量逼出，赢得东南沿海蓝天的一片安宁。后来他担任副军长、军长、军区空军副司令、司令。

       在获赠的袁晓明的书中，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那是1955年，已经空军副军长的他，头戴飞行帽，身着飞行服，飒爽英姿从战斗机座舱站起，仰望蓝天。袁司令真是一个传奇人物，从小长工到红军马夫，又到卫生兵，长征经过枪林弹雨突围到新疆，在红军时期就开始学开汽车，学驾驶飞机，蹲过国民党的牢房，经过长途跋涉从新疆到东北重上蓝天，在朝鲜战场与世界最强的美国空军对抗，打出了国威军威。革命队伍就是这样造就了一代既坚强、又有能力的革命军人。他们的功绩将永远被牢记，他们的精神将永远被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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