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香岛（四）

王雅萍

       台风像要把香岛撕毁扯烂一般，巨浪汹涌而至，惊涛拍岸，他们刚加高加固的堤坝哪里经得起这般冲击。

       “在它的前面再垒一道坝吧。”胡联向孟虎建议。

       “你说得轻巧，用什么垒？”孟虎觉得胡联异想天开。

       “前两天刚运到的几车大石头，因忙着垒坝，都没来得及卸下来。”胡联早就侦查好了。

       “那是盖机库用的。”孟虎向胡联解释。

       “现在筑堤坝更要紧啊！”胡联紧追不舍。

       “这么大石头，谁能扛得动？”连孟虎都望石兴叹。

       “把石头从堤坝上直接往下卸。”胡联的主意更惊险。

       “车能上得去？”孟虎不敢相信。

       “差不多吧？我看好了角度，我试试吧。”胡联胸有成竹的样子。

       胡联的办法，没有人想到过，自然也没有人尝试过，但舍其无他法，孟虎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孤注一掷的想法，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你试试吧，注意安全！”孟虎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柔肠寸断的感觉，声音也变得温和了。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胡联喜欢捣鼓技术活，上岛后，他便和机车班混得很熟，没多久就学会了开拖拉机。他喜欢用脑子干活，再艰险的路面，他总能算好了上去，他的心里完全托底，旁人则感觉他像在走钢丝一样，为他捏把汗。

       堤坝的宽度恰好是他两边车轮的宽度，车开上去那一刻的惊险，比杂技表演更刺激。他打开了朝江面一边拖车的挡板，几个勇士爬了上去，把一块块大石头往江堤边卸，江堤本来就有一个坡度，石头一块一块地堆了起来，成了江堤的一道护墙。有了这样分量的大石头，风吹不动，水冲不走，倒是越冲与江堤贴得越紧。于是一车一车地往下卸，为江堤筑起了一道大石头垒起的护墙。

       “成功啦！”江堤上的人们都欢呼起来，随即都倒在了地上，再也不想动了。

       回到宿舍更傻眼了，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外面天晴了，里面还在滴滴答答，积攒着的雨还没落完呢。有的衣服被子湿了一大片，即便不湿，也都是潮乎乎的了。抢险时的英雄气概全没了，这时还真怨天尤人。

       “以后衣服都要长毛，房子都会发霉。”陶红向孟虎抱怨道。

       “克服一下吧，以后再想办法。”

他俩走出宿舍的时候，看见胡联正爬在高高的屋顶，手里拿着一些建筑材料，正往上面铺呢。不时地用锤子在木垫子上敲敲打打。

       “胡联正帮我们捉漏呢！”

       在这场抗台风、保江堤的战斗中，场部为孟虎他们连队记了集体一等功。

       这场硬仗，领导眼里看到的是孟虎的能力，职工心里留下的是胡联开车上堤坝的身影。因此对这场恶战，领导和群众的版本是不一样的。而孟虎的感觉，这是他和胡联珠联璧合的成功！胡联什么都不想，他的心里正盘旋着捉漏的问题，听工程队的人说，这可是当今建筑业还没能解决的难题。他在顶棚上“糊”了一下，眼前是解决了，说不定哪天就漏了，他很想去攻克这一难题。

       不久，孟虎被提任为三分场副场长，这是他没有想到的。领导与他谈话时，对他在抗台风、保江堤中的表现赞赏有加，说他在大灾大险面前，镇定自若，指挥得当，尤其是用那几车大石头挡护江堤，更是一种创举。他倒也申明这是战友胡联的主意，具体也是他操作的。但领导依然强调，“那也是你定夺的，正说明你能相信群众、依靠群众，慧眼识英雄，又能运用好人才，所以才安排你担当这个角色的。以后的担子更重，任务更艰巨。”

       走马上任后，到哪里都能听到对他的一片赞誉。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抗台风、保江堤那场硬仗。有时候他感到自己很幸运，这个江堤居然被他保住了，如果保不住，江水一泻千里，后果不堪设想，真还有点后怕。更幸运的是领导把这笔帐都记在他的功劳簿上，他一开始还有受之有愧的感觉，渐渐地也就泰然处之了，似乎感觉这份功劳应该属于他。

       当副场长是幸运的，但烦恼也随之而来。不久，全国恢复高考，知青们都跃跃欲试，孟虎倒没有心动，他感到读书并不是他的强项，尤其一想到那高深莫测的数学，他的头都大了。但陶红却总在他耳边嘀咕，父母都说他们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农场里，希望他们能去考大学。

       “考大学？能考得上吗？”

       “考大学，考得上，考不上，那要考了才知道。场里那么多知青都在准备考大学，谁也没你想得那么多。”

       “就是嘛，谁考不上都不要紧，你考不上也不要紧，而我考不上就出洋相了！”

       “孟虎，你以前猛虎下山般的劲头哪里去了？考不考得上是水平问题，考不考是态度问题，只要你去考了，对父母也好有个交代了。”陶红苦口婆心。

       “你说得轻巧，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孟虎一口回绝。

       恢复高考的消息像春波般荡漾着知青们的心，场领导怕干部流失、军心动摇，便动员连以上干部安下心来，扎下根来。孟虎向陶红传达了场部的精神，陶红倒也不吱声了。就在孟虎带领三分场的知青栽“扎根树”的那天，胡联和丁香拿着入学通知书来向他们告别，胡联入取的是建筑专业，丁香入取的是法律专业，他们双双对对像比翼鸟一样飞去了，孟虎和陶红则在香岛成了连理枝。

    （未完待续）

    注：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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