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遥远的白桦林（十）

王雅萍

《知青之歌》引起了思乡情（之一）

       中秋节，知青食堂宰猪，大家聚在一起吃团圆饭。大宝和小虎在小卖部打了酒，与大家一起喝上了。多少天没开荤了，肚子里都没油水，虽说大宝与小虎偷鸡摸狗地吃了一回，那多不爽啊。

       这回是过节，大家一起吃，感到特别香，不知不觉喝多了。

       不知谁唱起了《知青之歌》，一下子勾起了思乡的情绪。说来奇怪，不知道是因为平时大家都把这道闸门关得死死的，还是因为忙得没时间去打开，在嬉笑中，在欢闹中，对家的思念渐渐淡去，只有在写家书的时候，才会涌出那么多泪，那也是背着他人，偷偷地抹去了。

       谁知那悠扬委婉的曲子，感人肺腑的心语都是摄入魂魄的：

望不尽那长江水，

止不住那心酸泪······

告别了妈妈，

再见吧故乡······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你的身旁······

       就连大宝这样倔强的汉子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这些歌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都是口口相传，并不那么一致，但是你唱一句，他和一句，竟都能连得上去，接得下来。

       思乡的闸门一被打开，真是汹涌澎湃，不可阻挡······有的已经不是在那里唱，而是在那里吼；有的已经不是在那里和，而是在那里哭；有的已醉意朦胧，却还在借酒消愁；有的瘫坐在那里，任眼泪象断线的珍珠般流淌······

       他们都有些醉了，有的忽而大笑，忽而大哭，忽而争得面红耳赤，忽而拔拳相助，象两军对垒，打架的阵势都摆开了，他们称之为“拼刺刀”，只要火候一到，随时都可能爆发“拼刺刀”的激情······果然，大宝端起枪，“卡擦”一声，上了刺刀，他醉醺醺地往小虎坐的地方去，真要与他拼刺刀了······

       小虎见大宝提溜着枪过来了，象要与他拼刺刀的样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这老兄的拳头就够厉害的，象重磅炸弹似的，一拳下去，还不脑袋开花啊。

       那一幕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那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他和大宝正在家门口玩耍，突然起风了，象要下雨的样子，小虎的奶奶急忙走出来，想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回家，没想“砰”的一声，一阵大风把他们家的门关上了，奶奶急着收衣服，兜里也没揣着钥匙，家里的煤球炉上正烧着粥，锅盖一掀一掀的，快开锅啦。眼看着锅里的粥都快扑腾出来了，溅入炉火里，发出“呲呲”的声响，一股股熏人的煤气味正弥漫整个房间，床上正熟睡着小虎的聋哑妹妹。

       奶奶急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直用手指着窗子里的一切。小虎与大宝一看全明白了，小虎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他想去找开锁匠，可一时半会儿往哪里去找啊！大宝却伸出拳头，对准窗玻璃就是一拳，随着“哗啦啦”的一声，玻璃碎了，大宝伸手开了窗，两手往窗框上一撑，一跃进了屋，掀起了锅盖，打开了门，一场大祸化险为夷。

       “大宝啊，你的手······”奶奶可惦记着大宝的手受伤没有。

       大宝伸手给奶奶看，只划破了一点皮，并无大碍。由此，他的铁拳头便传开了，让那些想欺负大宝和小虎的人闻风丧胆······

       这回，大宝要与小虎拼刺刀，对小虎而言，犹如鸡蛋碰石头，他恨不得食堂的地窖门就在自己的脚下，往里头一钻，倒也省事了。

       谁知徐晖冲了过来，一把将大宝拽了回去。

       林枫也“霍”地站了起来，犹如她出膛的子弹“今天是怎么啦？我们都是为建设边疆，保卫边疆来的，不能让这靡靡之音把我们知青集体搞得这么乌烟瘴气······”

       “什么叫靡靡之音？什么叫乌烟瘴气？我们喜欢这样的歌，过个节，唱唱又怎么啦？”大宝也“霍”地站起来，大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大宝，你平时淘气，闹玩，也就算了，今天，唱这样的歌，可不是闹玩的······”林枫不依不饶。

       “不是闹玩是什么？你别总是无限上纲，还能拿我怎么样？老子什么都不怕······”大宝借着酒劲上来，看样子要大闹一场。

       这时，徐晖站出来喝住大宝“过个节，让你喝一壶，你还真喘上啦！”

       “哼，一个丫头片子，不，不值得与她计较，要，要是一条汉子，今天，非，非跟他拼刺刀不可······”大宝已开始说醉话了。

       “好了，好了，你都醉成啥样子了，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啦。”徐晖想把大宝拉出食堂，送他回宿舍。

       食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原来是冯帆查完一遍岗回来了。队长为了照顾知青，让大家吃顿团圆饭，特意不安排他们站岗，但冯帆作为民兵连长，执意不让队长为他代劳，还是按时去巡逻查哨。见他进来，知青们心里都松了口气，冯帆是知青中的主心骨，办事公道稳妥。自下乡以来，知青集体中多少件擦枪走火的事情都被他化险为夷，他在知青中很高的威信，算得上一呼百应。

       冯帆见大宝与林枫剑拔弩张的样子，便走了上去“前些日子，大家饿得胃都抽搐了，好不容易今天能饱餐一顿，怎么闹别扭啦？”

3       “这哪是闹什么别扭啊，他带头唱《知青之歌》，那是上级已经定了性的反动歌曲，正在全国范围内追查呢······”林枫厉声说道。

       知青们唏嘘不已，林枫确实神通广大，消息灵通，知青们进了小山屯，哪里知道这么多情况啊。

       冯帆也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但他更理解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们远离城市，来到边疆，从一个学生变成农民，有多么不容易，总不能因为唱两句歌就上纲上线，于是他十分平静地对林枫，也对大家说“今天是中秋节，大家远离父母，思念亲人，想家了、喝多了、唱错了。谁没有犯错的时候，以后不唱就是了嘛，好不好······”

       “好！”大家的激情又上来了。

       林枫狠狠地瞪了冯帆一眼，气呼呼地嘀咕了一句，“这家伙，怎么也变成了和事佬！”

    注：图片源自网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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