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修改发表于2022年06月16号 09点 阅读 11140 评论19 点赞44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又到麦收时
进入六月,全国各地陆续传来夏粮丰收开镰收麦的好消息。这使我想起上世纪60年代下乡到北大荒参加麦收的情景。
第一次参加麦收是下乡后不久。恰逢麦收大忙季节,分配到机务排工作的我除了做好机车的日常保养外,便每日跟随师傅驾驶机车收割麦子,具体岗位是站集草车。集草车挂在机车后面,站集草车的人面向机尾进行操作。这活不累,但工作环境很脏,因为小麦收割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粉尘。收割机前行收割麦子,麦粒与麦秸分离后,麦粒归入粮仓,麦秸随传送带至机车尾部排出,散落在集草车里,尘土飞扬。待装满一车,我踩一下踏板,整车麦秸顺势而下,落地形成麦垛,又是漫天粉尘。一天劳作下来,灰头土脸,鼻孔、嗓子眼和耳朵里都能抠出泥灰。为减少粉尘吸入,我试着戴口罩自我保护。当时的纱布口罩中间没有熔喷布,过滤效率有限,戴着依然满面尘灰但聊胜于无。没想到这一举动引发某些人的不满,上纲上线批判戴口罩是小资产阶级思想作怪,是怕苦怕累的表现。我虽感冤枉,仍不得不违心的在班组会上做检讨,从此舍弃口罩。 为充分发挥机械的力量,队里采取人休车不休“连轴转”工作模式。有时白天收麦,晚上夜班翻地。麦收季节取消星期天休息,十天半月难得休一天。那时大家都积极要求上进,争取入团入党。工作热情高,自觉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以苦为荣,再脏再累也不抱怨,默默咬牙坚持。
1980年夏天让我印象最深。那年黑龙江麦收时节连降大雨,山洪暴发,交通中断,大田积水,庄稼倒伏。我上大学放暑假,从学校回农场时由于铁路中断,只能改乘长途客车。颠簸一上午来到场部附近的七虎林河。因为河上的公路桥被洪水冲塌,一车人只能坐小船摆渡过岸,然后步行回场。 回到农场,看见路旁麦田一片狼藉。大片麦子倒伏,甚至躺在低洼处的积水中。高温潮湿下,部分麦子已开始发芽,情况万分紧急。大喇叭反复播报场部的紧急通知,要求非农业连队的生产能停则停,抽调人员全力抢收小麦。 我妻子所在的砖瓦厂也停工停产,男女老幼齐上阵,帮助农业连队抢收。一连几天,看着妻子穿着干净出门,一身泥水回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自我考上大学,这几年我们一家三口分居三地:我在校住读,刚一岁多的女儿留在上海由她奶奶照顾,妻子则回农场独自工作生活,受了不少苦。“你休息两天,明天我替你去割麦。”我跟妻子说,希望为她分担些辛劳。 第二天一早,天空下着小雨,我跟随砖瓦厂大部队一起乘卡车去19连,不一会便全身淋湿。上大学前我在砖瓦厂工作近8年,同行都是旧识,左右无事开始闲聊。有的夸我好样的,替老婆劳作。还有的开我玩笑:“你这个大学生长时间不劳动,行不行啊?”我不服气的说:“行!咱们比一比!” 来到地头,大家立刻在一望无边的麦田里分散开,各就各位。带队领导一声令下,我们齐刷刷挥镰上阵,争分夺秒开始劳动。割麦子是体力活,何况水中捞麦。双脚泡在泥水里,即使空手走都很费力。我一脚踩进麦田,深深陷进泥里。拔腿向前迈,胶鞋掉了。我不得不将鞋带兜底系起来,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行,不一会就感觉体力不支,嗓子眼直冒火。水和午饭都在地的另外一头。一根垄七八百米长,要一上午才能割到头。我深吸口气,埋头弯腰劳作。渴了,喝一口垄沟的积水;饿了,啃一下兜里的冷馍。快到中午,离地头还有一大截,我已累得直不起腰、举不动镰,真想停下喘口气,但想到“不怕慢,只怕站,越站越想站,越站越拉后”的农谚,只得咬紧牙关坚持。几个女同志割得飞快,很快超过我的进度割完自己那垄,到地头也不收工休息,而是回过头来给我接龙。这使我信心倍增,也加快节奏,拼命向前,与她们会师…… 一连三天,我都跟着去割麦,换妻子在家休息。见她恢复体力,脸色也红润许多,我感到很欣慰。
这就是我当知青时参加麦收的故事。远没有文学作品中“风吹麦浪穗飘香,遍地金黄收割忙”的诗意浪漫,只有繁重的劳动和艰苦的生活,至今回想仍五味杂陈。经历过峥嵘岁月洗礼,更懂得幸福滋味。我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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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作者:岳阳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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